小姑娘扑上来抱着他,黏人得很。
君楚瑾忽然就有一种养不熟的白眼兔子有一天突然养熟了。
他竟然不生气了。
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去看她,也甚是想念着她,只是没想到才从圣上那里出来,就听说了她被叫进宫来的消息。
君楚瑾在宫中虽然没有眼目,却有的是人愿意主动告诉他小姑娘的行踪。
他才过去,便瞧见了王家的人在往她头上浇水。
小兔子则好似吓得不会动了一样,脸上还一副“我很好欺负,你别欺负我行吗”的表情。
他气得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本来设想的美好相见全都消失不见了。
第一步先把那个碍事的玩意儿踹开,第二步再把小姑娘提起来甩一甩,问问她是不是真的脑子进水了。
这就是他们一个月之后的重聚。
什么狗屁美好,他的肺都差点气炸了。
“你想我,你这一个月都没有问过我去了哪里,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他提她衣领好似上瘾了一般,将她从自己胸口撕扯开,叫她连爪子都挨不到他。
小姑娘则是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您在外面那样辛苦,我又帮不上忙,但也不能给您添堵是不是”
“是么那你觉得你今天有没有给我添堵”君楚瑾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梅幼舒道“我真的太热了,若不是王二姑娘那壶冷水,我都要晕过去了”
实则她当时已经有些眼前发黑的症状,恰好对方那壶冷水,叫她一下子就缓了过来。
之后的事情,小姑娘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君楚瑾就忽然冒出来了。
“哦,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应该谢谢她”君楚瑾的火气不减反增。
“那倒也不必”小姑娘讪讪道,抱不到他的人,便抬手抱住他的手臂,弱声问道“您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君楚瑾挑眉,倒也没把她从手臂上甩开了。
“什么”
“就是您说您要娶一头没脑子的猪做妻子。”小姑娘将他这话倒是记得很牢。
“跟你有关系吗”君楚瑾说道。
小姑娘糯糯地“嗯”了一声,“我就是那头没脑子的猪嘛”
君楚瑾默了默。
还别说,他方才骂的确实是她。
她那不怎么灵活的小脑袋在这个时候就突然灵活起来了。
叫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你记住了,若是再被我发现你被旁人欺负,我就再也不放你出门来了。”他半是威胁半是认真道。
她上回跑出珩王府的事情,他险些就动用了想要把她锁起来的心思,见她吓得小脸煞白,心疼大过了狠心才没能真的动手。
她若是真把他逼急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小姑娘却乖乖地点了点头,道“您这么辛苦养着我,自己都还忙得没时间欺负我,我怎么可以让别人欺负呢。”
她很是认真地将他的话总结了一遍。
君楚瑾终是没忍住翘起了唇角,心里那丝阴霾也被她哄得散去了。
等珩王殿下的马车到了王府门口,下人们纷纷翘首以待,却见小姑娘一个人被丢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回头看着马车,一副被人抛弃的样子。
然而君楚瑾从头到尾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冒出马车来,车夫便将马车驶走了。
那些下人见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在心里脑补了一出狗血残忍的剧情来。
瞧瞧,想要找王爷都找进宫里去了,结果被王爷毫不留情地丢回了王府,恐怕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这厢宫里王若诗伏在徐太后膝上伤心得不行。
却听徐太后冷冰冰道“行了,谁叫你往她头上浇水的”
王若诗顿时僵了僵,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冷肃的徐太后。
“姑婆,您不是说只要将她弄去屋里坏了她名声就行了吗”
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这是你姐姐的事情,你急什么”徐太后冷笑道。
王若诗顿时心虚地撇开了眼睛,不敢再吭声了。
王若筠见状,便低声道“姑婆,我我不想高攀珩王殿下了。”
她也是个有脸有皮的人,她确实是喜欢君楚瑾,但不至于被对方连续两次那样对待之后,还能贴上去。
徐太后沉声道“你听好了,你父亲是朝中首辅,你母亲是哀家的侄女儿,你又在哀家膝下栽培了这么多年,配珩王是绰绰有余的,你自甘堕落可以,莫要坠了哀家与你王家的名声。”
王若筠的脸色微微一变,便跪在了徐太后跟前。
“我我知道了。”
“傻孩子,起来吧。”徐太后将她扶起来,道“女人这辈子打出生那天开始便是一个坎接着一个坎过来的,你若是在开始的地方便爬不起来了,往后可怎么过你只要记住哀家不会害你的。”
纵使王若筠知道她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红枣的手段,却还是忍不住酸了酸鼻头。
徐太后则将两个姑娘都叫到身边来搂着,一副慈爱的样子。
可她眼底的冰冷却丝毫做不得假的。
这些小丫头到底还是年轻娇气,好在时间还长着,她还可以慢慢教导她们。
然而君楚瑾身为一个王爷,在皇宫里堂而皇之地踹了王家的姑娘到底是个不成体统的事情。
这事情虽然被徐太后碍于王家姑娘的名声压了下来,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不追究了。
君楚瑾很快就被圣上叫进了宫去,当着徐太后的面痛斥了一顿。
君楚瑾坐在椅子上,右手搁在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指上的扳指,脸上却没有任何歉意的样子。
“单看背影,我原先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您一向都知道我的眼里不揉沙子,怎晓得那是王家的姑娘。”他说着又勾了勾唇角,道“可见王家长辈还需多加管束,免得她往后做出了更多失德之事,再叫其他人误会就不好了。”
徐太后不动声色,可王家姐妹的母亲徐氏却险些气翻了。
这哪里是道歉
这哪里有一丝丝道歉的样子
她正要发作,却被徐太后一眼给瞪住了。
徐氏这才软了下来,掩面哭了两声。
“殿下这话说的,我家诗儿不过是个孩子,她懂什么”
圣上便又道“还不向王家夫人赔个不是”
君楚瑾沉了脸,正要开口,却听徐太后打断道“罢了,谁不是孩子呢,你家姑娘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之后,还能怪他不成”
徐太后又道“都是沾亲带故的人,本就是一家的,不必这样计较,过两日珩王便请王家姑娘去府上玩上一日,把误会化解开来,也叫你们之间有些走动才是。”
圣上忙附和说好,和稀泥一般把这事情定了下来。
等君楚瑾回了王府的时候,正是午后,这时候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他去了海棠院,府里下人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在他面前出错。
也是巧了,那李婆子一觉睡醒后,听说珩王殿下最近回来过,便急急忙忙把海棠院那边的衣服拿送去,哪知道刚好就撞见了君楚瑾过来。
她才把呈着衣服的托盘放在了台阶上,转身便瞧见君楚瑾从大门口走来,吓得险些灵魂出窍,又忙转身把衣服拿起来。
君楚瑾走到她身旁,将她叫住。
“这是哪里来的衣裳”
李婆子战战兢兢道“是、是今夏的衣裳,天热了,奴婢怕姨娘赶不上穿,这会儿便急忙送过来了。”
君楚瑾伸出手指将那衣服拨开,看那衣服的成色并不是很新鲜,折痕更是尤为明显。
“这是库房里用来给女客备用的衣裳,你说是你给梅姨娘准备的”他垂眸望着她,俨然早已看穿。
李婆子大惊,倒没想到君楚瑾竟然什么连这种小事都能知道这样清楚。
“不不是”
“是谁给你的胆子,胆敢欺骗家主”他将那衣服砸在她脸上,吓得她腿一软便磕在了地板上。
宋嬷嬷本在午睡,听到了动静忙上前来。
“除了衣服,她这个月可有将为梅姨娘准备的一套石榴红玉的头面送到”君楚瑾问。
宋嬷嬷垂眸道“并无。”
“将这婆子拖去水牢好好审问。”君楚瑾吩咐微珀道。
微珀应下,叫人上来捂着婆子的嘴拖下去了。
君楚瑾才看向了宋嬷嬷,“你平日里负责海棠院的事务,便是这样照顾梅姨娘的”
宋嬷嬷低头道“按照惯例,姨娘的开销并无不妥,所缺的物件是您宠爱时才有的,府中下人闻风而动,您不来此地,便以为梅姨娘失宠,这才私下里克扣。”
君楚瑾沉思了片刻,便对她道“你去协同微珀查清楚了,将府里哪些劣奴逐个拔除。”
宋嬷嬷应了个是,便退下去。
如此一来,那些胆敢在这个时候对梅姨娘不敬的人,便会彻底从府中消失。
而那些观望着的下人也会明白,不论梅姨娘受宠还是失宠,那都是他们轻慢不得的人物。
此刻,宋嬷嬷才明白了微珀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