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血族和人类的作息本来是完全相反的。
本来。
这两天的史蒂夫.罗杰斯的作息都快跟他追评了——暂时失去了局长的神盾局的很多事情落到了他的手里，大大小小的琐事繁多。加上被监测到的出现在人类闹市区的异族数目悄咪咪的增多，这些都让史蒂夫很是头疼。
而他也不得不频繁的在白天活动，这对血族来说跟通宵没有什么区别。索性血族不存在黑眼圈这种妨碍他们美貌的东西，所以没人看的出血族公爵这昼夜颠倒的生活。
中式风格装修的房间里缭绕出淡淡的茶香，黑发男人今天难得为了配合这种古色古香的场面换了一身中山装，还戴了个被露米称之为“假斯文”的黑框眼镜——他对这个形容词表示很反感，于是露米换个措辞。
“人模蝠样。”她说。
“……”
老年人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端着茶杯喝了两口茶，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巡逻队矮人队长。
“我很吓人吗？”公爵先生歪了歪头，满脸写着无辜。
“没。”矮人唯唯诺诺地回答，头却越埋越低。
卢卡斯从来不找任何人的麻烦，他会找上门来只能说明这人跟他结了梁子。血族打着伞看向巡逻队的矮人队长，并且伸手示意他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结了冰。
“人类最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他问。
“没有。”
“我呢？”
“没有。”
茶杯和桌子碰撞，发出清亮的响声。血族审视着面前的人——之前他没仔细注意，但是当距离很近的时候，他能闻到矮人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同类气息。这说明眼前人和弗拉德接触过了，并且接触了很多次，甚至可能还被弗拉德咬过。
品味真是越来越差了。这是公爵的第一反应。矮人皮糙肉厚，长得再好看他也没有任何食欲。
“德古拉给了你什么好处？”他没有继续绕弯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不出意料矮人身体骤然一抖，然而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恐惧和惊讶的情绪转瞬即逝，一瞬间失常后矮人像是打开了什么神秘的开关一样，矮人恢复了平静，甚至比卢卡斯什么都没说的时候还要冷静。
见状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舒泽先生。”矮人张了张嘴，抬头看着他，“想要为死去的同伴报仇，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大概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卢卡斯一愣，他手指敲打桌面的动作随之停了下来。他记不得面前这个矮人的年龄，大概一千出头吧，矮人的寿命并不像血族和精灵那么长。当初圣战时大半壮年矮人都死在了战场上，眼前的人明显不是经历过圣战的那些人。然而面对这样的反问，他一时也想不到如何答复。
“一报还一报。千禧之年的时候人类还清了，代价不同。”卢卡斯沉默了一会儿，说。
“人类还的是他们亏欠世界树的，血族还的是你们亏欠人类的。”矮人昂起头，蓝色的眼睛澄澈透明，声音听上去无比悲凉，“舒泽先生，我们欠谁的？”
矮人和精灵才是最有理由向人类复仇的种族。卢卡斯一直清楚这一点。
他撑着下巴听着矮人的控诉，眼神却仿佛穿越回了很久以前的时光。
[我们欠谁的呢？］
卢卡斯隐约记得曾经一个大地精灵也这样问过自己。那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大概就是圣战刚结束的那段时间，他去森林探望自己的老朋友。太阳光从茂密的树叶中渗透出来，叶子上留有斑驳的光影。生性自在的大地精灵做在枝丫上，手中拿着一个深褐色的酒壶，将醇香甘甜的酒全部倒入喉中，漂亮的精灵转过头来跟他说，我要回亚尔夫海姆了。
那是他在中庭最后的一个朋友。
其实他原本的目的只是从矮人的嘴中打探出来德古拉的下落，却意外的得知原来从20多年前，德古拉和他的人类盟友就已经拥有了超过半数的异族的支持。这有一些讽刺，自己以为死去的老战友，复活后没有过来见他一面。而到如今需要一个法师来完成这个法术的时候，德古拉想到了来拉拢自己。
“您身边的人不一定都值得信任。”矮人大概还对他保留着一份尊敬，最后跟他说道。
“多谢关心。”他笑着回复道。
以他以前的脾气，大概会把这个矮人打包送回斯瓦特海姆。但是现在他觉得这样理直气壮地认为千禧之战是人类单纯亏欠自己的异族大概不在少数。他承认人类当初的表现不是尤克特拉希尔预期的那样，并且在过程中极为无耻和卑劣。
但还是那句话，谁都不是纯白的。精灵和矮人确实无辜，两个种族不管选择哪个阵营似乎最后都会被人类反咬一口。但是当年精灵看中的是血族覆灭后大量的魔法原典，矮人看中的是血族承诺的森林和土地。虽然作为战士，他们本身没有什么错。但是他们的目的也原本不是为了捍卫和平。
卢卡斯没有惩罚这个矮人。
他从前有些烦躁的时候会去传送去宇宙的某个地方待一个会儿，当个人形的太空垃圾在宇宙中漂浮，几百年前瑟西还会回应他的呼唤。但那是一个人的时候。
现在不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