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好也要开始做毕业实验, 便找了一个时间去B大附中教务处办了离职手续。
周庭昀办好手续后刚从博文楼出来, 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江盼。
少女亭亭而立, 胳膊和小腿纤细笔直, 身上套着松散的蓝白相间的校服, 什么也不做光站在那里就漂亮得不像话。
看到他出来, 少女迅速地低下了头, 整个人看起来蔫巴巴的。
周庭昀蹙了蹙眉, 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音, 声线低沉柔软:“发生什么事了?”
江盼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向周庭昀,她的眼角微红, 目光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那时她的嗓音还带着少女时期独特的音质, 轻柔绵长, 听起来毫无分量,却像存在感极强的羽毛落在他的心尖上, 慢慢打起转来:“周哥哥……”
周庭昀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颤了颤, 呼吸滞了一瞬后,他长眸微眯着,看向她的视线一点一点有了灼热的温度, 漆黑的眼底幽深不见一丝光亮。
江盼被他盯得有些发怵,她吸了口气, 弯了弯唇朝他讨好地笑:“周……周老师, 我以后还能找你问问题吗?不是有句谚语叫一日为师……”
少女水润好看的唇瓣一张一合, 断断续续地说了好多话,有用的没用的,每一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后都变得如此好听。
后来,在国外的那几年,无数日日夜夜,少女那一声娇软婉转的“周哥哥”像是深深刻入了骨髓一般始终缠绕在他的心头。
让他时时刻刻每一分每一秒哪怕翻天覆地都想把她找出来,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揉进怀里,最好能吞入腹中融为一体。
埋藏在心底的那些阴暗情绪一点一点扩散开,周庭昀敛着眼睫,先移开了眼,他冷淡地看向蒋青青:“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约了。”
蒋青青纵然内心暴怒不止,面上的神色依旧温和,她微微一笑:“那我们下次再约,我先回办公室了。”
江盼回头朝她粲然一笑:“姐姐,再见。”
蒋青青顿了顿,用力地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了。
江盼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回过头,笑眯眯地仰头看周庭昀。
周庭昀熟视无睹,他越过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刚打开电脑,女人莫名其妙地背起诗来。
他的手顿了一下,眸里的宠溺意味一闪而逝,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见男人不理她,江盼越发来劲,她语速刻意放缓,逐字逐句地念道:“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念完一整首诗,男人还是无动于衷,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情。
江盼轻叹了一声,她偏过头,上半身慢慢朝男人面前倾斜,十分诚恳地求教道:“周教授,你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吗?”
周庭昀余光瞥了江盼一眼,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雪纺上衣,荷叶领、泡泡袖,配上一条白色阔腿裤,看起来十分清纯不太勾人。
然而只要一对上女人那双明艳动人的杏眸,便会立刻醒悟过来清纯只是一种错觉,她有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他顿了一下,沉声回道:“不知道。”
江盼轻轻地笑了一下,假模假样地掐指算了算,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首诗的意思大概就是你这办公室风水不太好,位置不太吉利,容易招一些烂桃花。”
她磨了磨牙,一字一顿道:“例如……那种天天试图找你共饮长江水的烂桃花。”
周庭昀:“……”
剧组收工后,副导演给江盼来了一个电话,让她过去汇合一起出发到兮夜会所去。
江盼从沙发上起身,侧对着周庭昀站着,她伸了个懒腰,松了松脖颈,眼角余光紧紧地盯着办公桌后面的男人。
男人正在工作,清冷英气的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像脱离了凡尘,一丝烟火气也没有,只有长睫偶尔的颤动还能证明他是活着的而不是一副肖像画。
江盼舌尖抵了抵唇角,侧过身体,弯腰从沙发上拿起刚刚男人借她打发时间的书《分析化学》,她勾了勾唇,两步走到男人办公桌前。
她屈起手指在他桌上轻敲了两下,等他看过来,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周教授,这本书我有好几个地方都没有看懂,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给我讲一讲呀?”
周庭昀扫了一眼女人细长白皙如葱段的手,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说看,序章中有什么地方看不懂?”
江盼:“……”?
你不是在认真工作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只翻了一页、只看完了全是人名的序章?
江盼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秒,她抬手挠了挠后脖颈,低低地“啊”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剧组其他人还在等我过去吃饭,周教授,我先走了啊。”
说罢,她立刻转身,迅速地撤离了男人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