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病房位于楼道最深处,僻静又通透。
所以林浅在门外,无意间将父子俩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此刻,她望着推门出来、蓦然抬头的厉致诚,心底一片柔软。可那柔软中仿佛又有一颗小石子骨碌碌滚过,咯得她有点不舒服。
那是因为徐庸讲的两句话
“一定要娶林浅”
“从我的角度,认为你娶她不合适。”
厉致诚也定定地望着她。
他是刚下飞机就赶过来的,大概是长途飞行的缘故,笔挺的西装衬衫还有点发皱,眉目间也有一丝倦意。但盯着她的眼神,却是清亮而幽沉的。仿佛瞬间就洞悉了她此刻的纷乱思绪,他伸手,拉住她的一只手,轻轻在掌中摩挲着。
“什么时候到的”
林浅如实答:“有一会儿了。”
厉致诚点点头。
“我进去看看他”她又问。
厉致诚拉着她的手没松开,转头看向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见徐庸双目紧闭,也调暗了床头灯,似乎已经睡下了。于是说:“他刚才吃了药,又跟我聊了一段时间,现在应该是累了。我们明天一早再来。”
“好的。”
比起平日里,两人重聚时的兴奋和聒噪,此刻的林浅,显得安静了很多。厉致诚看一眼她微抿的唇、漆黑的眼,也不多说什么,握着她的手往外走。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亮澄澄的灯光照在雪白的楼道里,衬得窗外的夜空,越发漆黑难辨。
两人还在特护病房区,这里人非常少,只有头顶一盏盏的灯,照在他们脚下,留下飘忽不定的影子。
林浅望着他笔直清冷的身影,忽然就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真希望就这样,两个人一直牵着手走下去。
“委屈了”
他忽然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
灯光下,他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动人。乌黑的眉毛沾着点点光泽,略高的颧骨令他的轮廓透出几分桀骜。他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已经搂住了她的腰,低头静静望着她。
沉静,强势,又温柔。
林浅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嗯。”她轻声说,“是有点。不过比起某人在我哥那里遇到的刀山火海,这点委屈,大概是不值一提的。”
四目凝视,他眼中缓缓浮现笑意。
林浅望着他,却有些怔然。
其实她的委屈,绝不是怨徐庸。相反如果站在徐庸的角度,她很能理解他作为一个父亲和商人,有那样的权衡和顾虑。并且在厉致诚的表明态度后,徐庸也立刻接受了。
但她还是会有点委屈。因为觉得真实的自己、真实的哥哥,坦荡的、值得信赖的他们,并没有被旁人看到。而现在的情况下,她又无法自证清白,无法证明自己是个“适合厉致诚的女人”。这是客观环境造成的,因为哥哥和她的身份和位置摆在那里,不可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