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前奏变了。
原来贝司和吉他引领的激情开场,变成了独奏的电子琴旋律,悠扬、低沉,徐徐缓吟,如来自远方高原的风,由空旷处起,风卷长草万物,渐渐逼近。
罗文川抱着吉他站在麦前,闭着眼合着琴音唱起来。
节奏也变了,变得舒缓。
罗文川的嗓音低哑,沉郁,故意摒弃多余的技巧,用原声伴随着吉他和弦,和唐尧的版本相比,更多了质感和重量,带着真情实感低低诉说。
那风像形成巨大漩涡,将听者的情绪渐渐吸进去。
酒吧里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舞台。
快到副歌时,忽然有鼓点切入进来,低沉有力,加快节奏推进,令耳朵惊艳一亮。
鼓点将旋律拉成强大的循环,推动着歌声里的情绪排山倒海,如逼近的风狂野掠过,所掳掠的众生都积蓄成它的力量,往高处爬升。
何夏听得血液和心脏一起跳动起来,不由自主随着渐渐加快地节奏变得紧张。
副歌开始,鼓点骤然昂扬,节奏更快,变得磅礴有力,风聚集成龙卷,骤然冲天而起。
酒吧内安静听歌的众人也不由跟着狂热起来,那力量似乎能透进身体,再攫取灵魂。
振奋起来的节奏随着罗文川高潮一句带三分沙哑的撕裂嗓音,爆发出狂野的呐喊,拉到超长的高音被鼓点有力地直送到云端!
何夏只觉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跃跃而出,想走,想去拼,想跟着歌者去远方!
还没结束,在副歌爆发的呐喊声之后,有力地鼓点瞬间加快,贝斯和吉他统统弱成节拍,只留下电子琴声随着激昂的架子鼓solo在所有人的耳膜间回响,那鼓点如魔咒,用快得几乎追不上的节奏和旋律带动起风的翅膀,那是毁灭的力量,是冲破一切阻碍的力量!
如风中有巨龙昂首长啸九天长空,破云而出,一无所阻!
这才是真正的远方!
在场所有人都沸腾起来,随着那爆炸到疯狂的鼓点欢呼起来,都疯了!
鼓掌和合唱已经不能满足每个人随着音乐而攀升的情绪,有人举着双手拼命挥舞,有人站到了桌上跳着尖叫!
何夏觉得脸颊发凉,抬手一抹,才发现满脸是泪。
她头一次真切体会到音乐的力量,那是种深入灵魂的魔力,会强力带动人深藏的情绪,或哭或笑或热血沸腾,感动到颤栗!
在疯狂的呐喊声中,第二段在大合唱中起来,所有情绪一遍又一遍被推向高潮。
完美落幕!
音乐停下来之后,所有人仍是不可抑制地高声尖叫欢呼!
“巴西木!”有人喊出乐队的名字。
“巴西木!巴西木!”更多的人跟着喊起来。
何夏松一口气,整个人精疲力尽一般靠坐回沙发里。
正走下台的宋偲超她抬了抬帽沿,何夏看见他嘴角一抹斜挑的笑,然后是满含笑意的眼,晶晶亮,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王一川也被震荡,不仅仅是这首歌,还有宋偲那个人。
他一直把他当成个普通小朋友,直到这时,才觉自己可能想错了。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何夏脸上,看着她望向台上的眼神充满悸动、欣赏,还有几分狂热,像被点燃的火。
她看他的时候总是温柔而平静,从来不曾有过这种带了光芒的模样。
本能告诉他,他的处境很危险,王一川生出浓浓的危机感。
宋偲到他们旁边来时,蒋凝先跳起来和他击掌,欢呼道:“太厉害了!这比唐尧的版本更燃,然到爆炸!”
王一川也笑着,“宋小弟架子鼓玩儿得真好。”
宋偲一笑答他:“还行。”
眼睛却瞟着何夏,像考了一百分等待夸奖的小朋友。
他一屁股坐到何夏另一边,何夏笑着看向他,“你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个?”
宋偲点点头。
何夏没再问,她明白了,这改编就是出自宋偲之手,心头那自豪感又出来了,鼓起腮帮笑,就像她与有荣焉一样。
宋偲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思,心像燃足了火的热气球,往上飘去。
他抿着唇招呼服务生,“上酒。”
酒吧里还有其他表演,有些吵,几人又听了几首歌,便早早出来。
王一川没喝酒,开车送他们回家。
先送了蒋凝,然后王一川问宋偲:“宋小弟住哪儿?”
何夏有片刻尴尬,这,该不该说实话……
宋偲先开了口,“我住佳苑楼前一站。”
坐在副驾驶的何夏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宋偲正透过镜子紧盯着她。
她又无端心虚了,没说话撇头看向窗外。
宋偲在小区前一站下了车,车上只剩何夏和王一川,二人都沉默下来。
何夏打了个喷嚏。
王一川立即道:“冷吗?要不要开暖气?”
何夏忙摆手,“不用不用,马上就到了。”
今天降温,她外套是有些薄了。
她看看前头:“就停这儿吧,别进小区了,不然你还得掉头。”
停这边,她从路边过天桥就能进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