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偲正准备掏钱包车了。
何夏抬头一看, 惊喜道:“小美?”
车窗后一个卷发女子热情招呼着, “刚回来吗?太巧了!快上车上车, 我们今年开车回来的, 就是晓得坐车麻烦!”
宋偲上了车才听明白,金小美是何夏初中同学, 开车的是她老公徐磊,两口子都是何夏一个村儿的,在粤城有间制衣作坊, 算是打工里头混出头的。
何夏介绍了宋偲, 金小美和徐磊都把宋偲看了又看。
“好帅哦!”金小美个子娇小, 一口渝城方言软软的, 笑着直夸, “夏夏找了个大帅哥哦!”
宋偲直觉徐磊看他的目光并不太善,只听他不阴不阳问:“还没结婚啊?快三十了哦!”
何夏正想答话,宋偲稳稳开口,“明年。”
徐磊五大三粗,有些发福,手腕上带块金表,眯着眼笑,“你们这些读书多的, 把正事儿都给耽误了!你看我们多好,大宝都上二年级了!”
“你家俩儿子呢?”何夏好奇问。
“放寒假就让我爸带回去了。”金小美解释, 把徐磊一瞪, “好什么啊?你就是嫉妒人家会读书!”
徐磊口气间有土豪的傲气, 扫着宋偲,“宋兄弟在哪儿发财?”
宋偲淡淡一笑,“做音乐的。”
徐磊“嗤”一声笑,搞音乐,能搞什么音乐,他们老家那些死了人请的乐队都是搞音乐的……
他估摸着这小子实在没什么斤两,只怕就凭一张脸把何夏给迷住的,他摇摇头,“男子汉,肯定要先立业再成家,搞音乐这种事,虚得很,还是找个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
金小美瞪他,“罗里吧嗦!”
再笑着转头对宋偲道:“你别管他!夏夏读书的时候我们全校男生都喜欢她!看见她男朋友可不都得嫉妒嫉妒?”
何夏无奈朝宋偲一笑,示意他别在意。
宋偲抿唇,对于这种不可能有威胁的“情敌”的DISS,他自然不会在意,反而道:“徐哥和美姐感情真好。”
不然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一下把两个人都捧了。
徐磊觉得这小子还是挺会说话,转个话题继续道:“唱歌嘛,我也唱,全民K歌知道吧,我在上头有两百多个粉丝呢,我唱一段给你听听。”
说着就吼了一段,“花瓣颜色好,阿妹更娇羞……”
完了问宋偲:“你会唱不?”
宋偲:……
顶着一头黑线不忘啪啪鼓掌,“徐哥嗓子不错。”
金小美笑得要死,用方言直骂:“你要不要脸哦!不是看你娃是司机,一jio把你龟儿踹出去!”
宋偲也跟着笑了,一路有何夏软手握在手里,窗外风景秀美,青山绿水很是漂亮。又听徐磊夫妻一会儿互相吐槽一会儿跟何夏聊天,感觉很新奇,也真是……有意思。
等汽车上了乡道,徐哥终于严肃起来,用一口□□说着:“我得专心开车了,这条路太考验技术!我当年跟车跑长途,别个说哪个路多险多险,老子一看,还没我们这儿黑人嘛……”
说着又睨宋偲,“你会开车不?”
还不等宋偲回答,他又继续说起自己当年跑长途的勇猛历史。
宋偲:……
明白了,他的专心,就是不唱歌,专心说话……
不过这条山路确实是险,沿山硬生生凿出来的一条路,路面崎岖,都是黄泥。
路左侧是山壁,右侧是悬崖,爬到山顶往前,是起起落落的沿着山棱的一个接一个坡,偶尔从山巅边上经过,一看下头,深不见底,非常刺激。
树木渐渐多了雪色,远山顶也一簇白,到偶尔一处峰顶能看出去老远,一座接一座大山,似盘古斧凿而出的夹道列队兵阵,沉默矗立在大江两岸。
车晃晃悠悠走得很慢,何夏吃了一颗晕车药,靠着宋偲闭目休息。
走着走着,车停下,前头一辆灰扑扑的大巴车停在路中间。
“完了!”徐哥拉住手刹,打开车门,“客车陷泥里了,我去看看。”
他下了车。
宋偲抬眼看去,这山上下过雪,雪化成水,满地都是稀烂黄泥。
大巴车左后轮陷进泥里,怎么都出不去,发动机一响,车轮就“呼呼”转着泥。
他也开门,拉拉何夏,“我看看去,你趁机下车吹吹风吧。”
何夏一下车站到大巴车旁边,车上就有人喊,“是何夏回来了吗?”
宋偲看过去,大巴车一排车窗里挤着N个脑袋,车顶上绑着一群鸡鸭鹅,还有两只山羊,也探着脑袋,视线全部齐刷刷往他们二人看来。
何夏笑着挥着手和车上喊她的人打招呼,“谢婆婆!曾婆婆!是我回来了!”
更多人问着,“是何老师屋女儿?”
“是!”
“旁边那个高个子,是女婿?”
于是有人喊:“你带何老师女婿回来了?”
何夏看了眼宋偲,抿唇笑,“是,带女婿回来了!”
车上一阵骚动,更多的人往窗口边扑,个个喊着,“从帝都回来的!”
“好年轻喏!”
“城里人嘛,肯定长得年轻!”
“好秀气哦!”
一片疯狂方言夸赞!
还有人喊,“开的奥迪回来的!好能干哦!”
“有钱!肯定是个大老板嘛!”
……
徐磊站不住了,挺了挺胸膛,车钥匙把车门开,锁上,开,锁上。
妈的老子才是老板!老子的车!
这大巴车陷得还挺麻烦,徐磊亲自上去跟司机指挥爬泥坑,几个车上下来的中青年男人也在帮忙。
车轮前头放石头,可那泥坑深,爬上去一点,石头就被压进泥里。
如此反复,仍是没用。
宋偲在车边看了一阵,问那客车司机:“有木棍吗?”
大巴车司机蓄着小胡子,三十来岁,抬头看他一眼,“做啥子?”
宋偲指指车轮,“找个粗点的树枝也行,横绑上,再开试试。”
大巴车司机半信半疑看着他。
徐磊直摇头,“木头啷个行?石头都陷进去,木棍一压,喔豁,肯定断!”
“试一哈。”大巴车司机直起身,让旁边人帮忙捡根树棍。
宋偲示意他将树棍横绑在车轮上,与路面平行,伸出一大截来。
司机再回车上开车。
一发动,轮胎一转,“啪”树枝断了。
徐磊一拍大腿,“你看你看,说了会断吧!”
司机也下车来,犯愁得直挠头。
“要不抬起来推走!”有人提议。
宋偲抬头看了看一车老头老太太,摇摇头,他转头对司机道:“再绑根树枝,我去试试。”
大巴车司机讶然看他,“你去开?”
宋偲点点头,“再试一次 。”
徐磊拍他肩,“小兄弟!莫想当然!这家伙不好整哦!”
大巴车司机想着反正都在这儿耽搁这么久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呗,一挥手,“行,你上去试试。”
一车人的头跟着宋偲转往驾驶室。
“勒娃儿还会开车?”
“我们下去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