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这个养女,叶柏南没关注过。
冤有头,债有主,一个无辜懵懂的小姑娘,犯不上。
何况,时机未到,他一直蛰伏,回避周家人。
“什么年纪。”
“大二,十九岁了。”周夫人打探叶柏文,叶太太也悄悄打探程禧了,“擅长古典舞、琵琶和苏州评弹,在二代小姐中,出了名的多才艺。周夫人苦心栽培,捧她做官太太。柏文是黄副局的接班人,大概率升上副局长。”
大二。
古典舞。
去年,是十八岁。
“叫程禧?”叶柏南有一股形容不清的感觉。
叶太太点头。
“等李韵宁找您,您说柏文有对象了,柏南没有。”他解了腕表带,撂在水晶柜,“柏文不能掺和周家,妨碍我。”
这时,茶室门一响,叶嘉良神色不屑,“周家相中了柏文,你抢什么?虽是养女,不如亲女金贵,终究在周家大门里,阿猫阿狗也配攀凤凰?”
“父亲教训得是。”叶柏南恭恭敬敬,“柏文喜欢,我自然没资格抢。可柏文不喜欢,牺牲他一生联姻,实在委屈了。拒绝又得罪周家,我作为大哥,有义务扛下,维护弟弟。”
叶嘉良一琢磨,有道理。
柏文不稀罕,不乐意娶的,柏南娶,凭柏南的条件,周家十有八九是入眼的。私生子变女婿,周家鸡犬不宁,叶家瞧好戏。
叶嘉良瞥他,再瞥叶太太,“你们母子安分些!娘家吃香喝辣三十年,我叶家不是白养的,你们该伺候我,报答我,不准有异心、背叛叶氏。否则,我下手黑,惹了我,没好下场。”
“不敢。”叶柏南颔首。
叶嘉良扬长而去。
“柏南,那个女人跟你父亲回家了,在书房。”叶太太筋疲力竭,“我去西苑住一个月,躲个清静。”
叶柏南沉默,上楼。
恰巧,女人下楼。
擦肩之际,他命令,“加大药量。”
女人步伐一顿,“药量越大,欲望越强,身体越是虚弱,叶嘉良发现了呢?”
“你可以诱哄他,宝刀未老,雄风大振,男人爱听。”叶柏南笑了一声,“叶嘉良痴迷你,你哄什么,他信什么。”
“我明白。”
保姆佣人在客厅来来往往,瞟楼梯,叶太太贵为女主人,实际上,没什么地位,叶宅的工人‘姓叶’,效忠叶嘉良的。叶嘉良防备妻子和长子,她们也监视着,万一抓到‘爆料’,什么太太出轨了,大公子笼络叶氏的高管,侵吞财产了叶嘉良是有奖励的。
“何小姐——”保姆起疑了,他们聊了蛮久,“您留宿吗。”
“我留得了吗?”女人抱怨,“大公子敌意这么大,恨我插足,搅和了叶家。如果留宿,大公子不杀了我啊?”
“何晤晤。”叶柏南面目阴鸷,“少诽谤我。”
“我诽谤了,你怎样?”何晤晤倚着栏杆,风情,示威,“我警告你,叶家是我何晤晤的天下,嘉良宠我,我讨厌谁,谁扫地出门,包括叶太太。”
“你试试。”他冷笑,进卧室。
“怪不得嘉良疼柏文,不疼你,什么东西啊,冲我耍横!”何晤晤怒气滔天,返回书房。
保姆打电话向叶嘉良汇报,“大公子与何小姐吵了一架。”
“太太呢?”
“太太看不惯何小姐,搬西苑住。”
叶嘉良挂断。
“您怀疑何小姐吗。”司机问。
“人间天堂的保镖撞上晤晤和柏南在包厢说话。”叶嘉良叩击着座椅扶手,苍老浑浊的眼底有精光,有寒光,“我当然疑心。”
“估计是大公子容不下何小姐,去威胁她。”
叶嘉良派人秘密跟踪了半年,无论在明处,暗处,毫无收获,算是踏实了,“柏南城府深,手段阴毒,我虐待了他十余载,在外面,上演父慈子孝,私下,必须警惕他报复我。”
翌日。
一名保镖走入叶柏南的卧房,“叶嘉良的司机通知我,监视您与何晤晤的保镖全部撤了。”
叶柏南微微弓着腰,练习书法。
“叶嘉良老奸巨猾,很谨慎。可惜了,他迟了一步,我早已埋了炸弹,比他更沉得住气。”
保镖递出一份资料,“按照您吩咐,调查了程禧。”
叶柏南写完‘卧薪尝胆’的‘胆’字,扔了笔,接过资料。
“金莲花杯大赛,古典舞组,金奖。据说是周京臣出面,从王家小姐的手中夺回的,周淮康夫妇比较呵护她。”
相片中。
浅蓝连衣裙,马尾辫,素颜。
叶柏南记得姑娘额头的美人尖,一双水灵灵的杏眼。
竟是她。
‘杨贵妃’是周家养女。
孽情。
“您没见过她完整的模样,而且相片和本人多多少少有差距,确认吗?”
不确认。
他只见过她浓妆艳抹,穿唐装,在灯影黯淡的剧院,在雨幕下的车水马龙,飞奔。
叶柏南寻觅过她,一转念,罢休了。
一则,公务太忙;二则,十八九岁的女孩,他而立之年的男人,不合适。
原来。
这世间的相识,相遇,是冥冥自有定数。
或许,真是程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