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赛宝又掏了一支枪,“巴黑活埋的卧底老张,你朋友?”
他剧烈抖。
老张,队里的老侦查员了。
和黄老二同一届警校毕业,也算是叶柏文的老师。
“老张是赛木楼的保镖,我接触过。”他漫不经心摩挲枪柄,“你手下,情人,客户,个个接触他,个个有问题?”
“巴黑一直监控老张的家人。”
叶柏文一惊。
“老张的女儿考了警校,巴黑发现你给她汇过款。”赛宝搂着叶柏文脖子,胳膊一寸寸收拢,“告诉我,为什么。”
他隐隐窒息。
筋脉涨红。
“毙一个,你依然是我兄弟。”赛宝贴着他耳朵,“否则,我废了你。”
叶柏文大口喘气,平复了,下车。
赛宝叼烟,凝视他背影。
蛇头打个没完没了,女孩满身淤青,哭声弱了,叶柏文用力一拽,蛇头一趔趄,“荣哥?”
这时,赛宝发话:毙女孩。
女孩惊恐,“大哥求求你,我单亲,妈妈失去我,活不下去。”
叶柏文抬起手臂。
黑漆漆的枪孔。
所有男人女人抱头,哀嚎。
巴黑的越野车停在岸边,他不疾不徐,“荣哥,在缅北十五年,宰大象,宰鹰,你下得去手,毙个女人而已,下不了手了?”
叶柏文扣动保险栓。
女孩闭眼,“妈妈”
‘砰’地一声。
空气寂静。
突然,蛇头大吼,“黑哥!”
子弹穿透巴黑的眉心。
一击毙命。
巴黑瞳孔瞪大,意识涣散之前,是叶柏文喊出的一句,“即使我尸骨无存,回不去祖国,我一人,一枪,让你血债血偿。”
他侧身,瞄准了吉普车。
玻璃碎裂。
赛宝同时开枪。
叶柏文腹部中弹,赛宝胸口中弹。
“阿荣是警方卧底!”赛宝捂住血窟窿,怒了,“我悬赏一百万美金,买他命!”
赛宝多疑,谨慎,负责运送人质的蛇头不配枪,只配备了刀棍,齐刷刷冲过去。
暮霭笼罩了山林。
叶柏文匍匐在一处草坑里。
望着保镖一步步聚集,包围。
他举枪,抵住自己太阳穴。
流血,流汗,不丢铮铮铁骨。
被折磨、逼供其他卧底的下落叶柏文扛得住,绝不屈服,他只是不愿遭亵渎,他代表了光辉,代表了法义,岂是一个小小的赛宝能污染。
蓦地,枪响。
早晨。
保姆敲门,“京哥儿,有女人找你,不是公司的。”
周京臣通宵加班,四点才睡,没醒。
程禧惊醒了。
迅速梳头发,来不及洗漱,含了薄荷漱口水,涂口红,显气色。
“在哪?”她下台阶。
“中堂。”保姆一瞧,没憋住笑,“您化妆了?”
从东厢房到中堂,程禧脑补了一出大戏,什么女人青春靓丽了,女人示威了圈子里中年太太们的噩梦,终究是上演了。
她虽三十岁,但结婚十年了,林太太在牌桌上说:情分归情分,新鲜感归新鲜感,男人花花世界应酬,逢场作戏无所谓,赚钱大过天。
程禧想,万一周京臣开小差了,女人是小错,他犯了大错。
他不上钩,女人没辙。
一跨中堂门槛,女人站起,“周董呢?”
短发,干练,飒爽。
不像那种女人。
“我是叶队的下属,王荷。”女人焦急,“叶队昨天出事了,生死未卜。”
程禧面色一变,扭头跑,摔趴在门槛,她不顾疼,跑回厢房,“哥哥,救柏文!”
周京臣一睁眼,她下巴磕破了,掌心是血,“怎么了?嘴唇也是血。”
“柏文不知道是生是死”她哭着,蹭掉口红,“女警在中堂。”
他横抱程禧搁在床上,检查身体,她抗拒,“你别管我了——”闹完,跳下床。
“躺好!”周京臣呵斥。
她一激灵。
男人一张脸深沉,严肃,“我晓得你担忧,可你去不了缅北,也救不了柏文。”
程禧啜泣,“叶家只剩柏文了,柏南没有子嗣,柏文也没有蔷薇”她嚎啕,“蔷薇姐在等柏文,分手至今,等了整整七年。”
周京臣怜惜,擦拭她眼泪,“先瞒着蔷薇。”他吩咐保姆给程禧清理伤口,匆匆赶去中堂。
瞒着
林蔷薇牵肠挂肚,痴盼他,两千五百五十六个日日夜夜,若是他还撑了一口气,这一辈子数十年,偏偏错过这一面
男人不明白女人在乎什么。
宁可崩溃,发疯,不肯遗憾。
程禧推开保姆,蹿出老宅。
“小夫人,拖鞋!”保姆追她,“小石子硌脚!”
林家。
林蔷薇在厢房刺十字绣。
是一幅字:柏文平安。
一年,绣一幅,有‘柏文凯旋’,‘柏文蔷薇’,绣完,裱框,送去寺庙,上香,祷告,图个心安。
她和周京臣一样,不信佛。
林家夫妇一个是军人,一个是支教老师,也不信佛。
周京臣唯一的一次信佛,是程禧生礼礼,他跪天,跪地,跪神明。
林蔷薇亦是如此。
“京哥儿媳妇?”老保姆一开门,懵了,“您这么早过来啊哎呀,鞋子呢?”
程禧朝厢房狂奔。
“蔷薇姐!”
林蔷薇看着她,顿悟,“禧儿,又吃醋了?”
她天天吃醋,哪位老总在应酬的时候带了女儿、侄女介绍周京臣认识,他带了哪位漂亮的女商务、女助理赴约,她便离家出走,和白柏莉睡一屋,或是和林蔷薇睡一屋。关系再熟,毕竟是‘朋友妻’,周京臣没法进屋抓她,站在门外哄。
仿佛是夫妻情趣似的。
“京哥儿踏实,长情——”
“柏文柏文出事了。”
林蔷薇呆滞。
程禧拉她,“去李家,柏文的下属向哥哥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