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喜一马当先,徐璐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走过坐着许多年轻小伙子的办公室,爬了三层楼,才终于到一道铁门前。
徐璐可以确定从没在他身上见过挂着钥匙,或者听见钥匙响声,他也不拿包……却不知从哪儿摸出把钥匙来,把门开了。
屋子不小,但真正有东西的只有一间卧室和卫生间,除了一桶矿泉水,一把茶壶和保温杯,客厅里可以说是空荡荡。
男人把西装脱下,衬衣扣子解开两个,见她还愣着,“外头没坐的,进屋来吧。”指的是卧室。
里头也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
床单和被套都是灰黑格子的,叠得整整齐齐,就跟学校里统一发的那种一样,枕头是纯白的,白到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沾……徐璐怀疑这压根就是个没套的枕芯儿。
活脱脱一个苦行僧啊,禁欲,严谨。
徐璐再次预感到,他们的恋爱,可能,不止干巴巴了,还会苦巴巴!
突然不想恋爱了肿么破?
“要喝水麽?”
徐璐干巴巴的点头。
趁着“咕噜咕噜”的倒水声,她进卫生间看了看,一个陈旧的搪瓷口杯,一把牙刷,一块印着“云喜糖厂”的毛巾,还有一双普普通通的塑料拖鞋……招待所都比他这儿有人情味儿。
徐璐实在忍不了了,“怎么只有这么点东西?”
“一个人,方便。”男人把保温杯递过来。
徐璐知道是那次帮他拿的那个,不好意思就着同一个杯口,像间接接吻了似的……犹豫着没喝。
“喝吧,热的。”
起床到现在还没喝过一口水,又一口气爬了三层楼,徐璐确实是渴了,也不知道他们这恋爱,十年八年以后能不能接上吻,干脆破罐破摔,扬起脑袋“咕唧咕唧”喝起来。
出门的时候太阳好,她就没穿棉衣了,把修长的脖颈露出来,又白又细,如上好的美玉。因要顾忌着不碰到杯缘,有水从嘴角漏出,顺着下巴,下颌,滚到脖子上去。
再滚下去就……季云喜眸光微暗,咽了口口水。
“你不冷麽?”
徐璐放下杯子,以为他说的是没穿棉衣,“没事,太阳好就不冷。”
季云喜不出声,视线在她高挺的胸脯上停留片刻,立马像被烧着了一般转开。
“就算是一个人住,也不能这么简陋啊。”徐璐忍不住嘀咕,想要看看他衣柜里是不是也这么简单,“尤其大冬天的,只盖一床被子哪里耐得住。”
最好是给加床被子,趁现在太阳好,抱出去阳台上晒晒。
手刚碰到衣柜门,就被他一把拉住,“得了,别麻烦。”反正他也住不了几天,平时都在糖厂和她们家。
“诶你这人怎么这么糙啊,得有生活质量,你这顶多算生存。”
季云喜定定的看着她,刚喝过水的小嘴被滋润得红艳艳,仿佛还泛着水光一般。
徐璐被他盯得不自在,努力想要把手抽.出来,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
“你……你快放手啊。”
“不放。”
徐璐脸一红,看他又要说什么令人吐血的土话,谁知,他只是用拇指在手背上轻轻的摩挲两下,细细的痒痒的。
“你……你快放手啊。”虽然没交过男朋友,但在理论上,她是当仁不让的老司机,总觉着他刮得有点儿暧昧。
“想牵一辈子。”
好土的情话!徐璐红着脸吐槽,“动不动就一辈子半辈子,跟你说哦,我只是答应和你处对象,处不处得成不关我事。”
“嗯。”
“到时候,处个十年八年的,万一觉着不合适,你也四五十岁的糟老头了,可不能怪我耽搁你青春哦。”
“是我耽搁你。”那两根银丝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刚才路上又看见了。
“我不怕,只是……你牵我一人手,拉的却是三四个娃,得想清楚。”
季云喜毫不犹豫,“想清楚了。”
徐璐总觉着他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肯定是在敷衍自己,“我家进芳老实,在给她找个可靠的男人之前,肯定要养她。进梅两口子以后要给我养老,也不能分。进荷还在念书,以后上大学花销更大……明年我就要当外婆了,又多一个娃要养……”
真是操蛋的人生。
“我养你。”最终那个“们”没说出来,他觉着年轻人还是得自力更生才行。
况且——“不用他们养老。”闺女养老算什么道理,是咒他季云喜生不出儿子来吗?
徐璐要说不感动是假的,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话,就是爷爷和爸爸也没有,他们只会教她自力更生,不能依靠别人……虽然还没到需要他养的地步,但,甜言蜜语谁不喜欢听?
只是,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土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