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公。"
裴德胜用帕子捂着口鼻,用尖细的声音说:"哎,若非瑜君要来逛,这种人多的地方,还真不该来。"
苏夫人面容微冷:"在这里站着不好,不若上二楼一叙?"
"也好。"
裴德胜带着谢瑜君,末了深深看了苏慕晴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慕儿真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他离去,只留下脸色泛白的苏慕晴。
娘看着消瘦了不少,她在苏家的这些日子,也不知娘过得如何。
裴德胜故意带着娘来,定是要用娘来威胁她的。
苏慕晴陷入了沉思,脸色越发难看。
苏夫人走到她身边:"大姑娘,去二楼坐坐吧。"
"裴公公一看便是有备而来,夫人为何一点儿也不慌?"
"慌有用么?该来的不也一样会来?"
苏慕晴的心忽然间安定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意。是了,她光顾着想着谢瑜君了,却忘了如今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裴德胜最要面子的。
光从这一点着手,她便有了大大的优势。
苏慕晴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很快便随苏夫人走到了二楼。
夜风习习,岸边柳丝如烟,被吹得轻轻摇曳起来。就连那岸边的柳树上也挂满了花灯,将漆黑的河面照得留下一河光亮。
从二楼望去,正是能看到这些。
裴德胜阴阳怪气的说:"上次派了人来接你,没想到你倒一句不认得他,便被苏家给打发出来了。"
苏慕晴悠悠叹息,睁着眼说瞎话:"公公,我在庄子上受了不少磋磨,又是被关起来,又是伤了头的,这一下子便忘记了许多事,自然不太记得。"
裴德胜眯起眼:"小顺子你都不记得?"
"他一会儿说公公待我好,一会儿又说公公许了庄子上的人将我锁起来,牛头不对马嘴,我自然……"话说到这里,苏慕晴又讪讪的看向裴德胜,"我说错了,公公的确待我好。"
裴德胜脸色微变,她这样说,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他待自己继女好,便是将她锁起来的好吗?
果真,苏慕晴的话一落下,苏家的人看他就变了个样子。
"听闻裴公公喜欢打人?慕儿,你可有……"
苏慕晴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公公自然是不打我的,只是喜欢看着我打别人。"
这话一出,苏夫人的脸色又是难看了下来。
"她才十五,明年才及笄,公公为何要如此教导慕儿?"
裴德胜不怒反笑:"看来慕儿真是伤了头,说话颠三倒四,瑜君,你可得好生管教啊。"
苏慕晴就是害怕他推谢瑜君出来,这段时间她在庄子上,娘一定寝食难安。
苏慕晴虽是苏家人,可到底是谢瑜君所出。
只要谢瑜君开口应下,便等同于说是苏慕晴方才的话不对。
众人将目光放到了谢瑜君身上,她的手心也出了汗,似乎对裴德胜尤为畏惧。
谢瑜君张了张嘴,刚想开口,便被苏夫人打断:"谢氏,你可得仔细着说话。"
"什么谢氏?她已经不再是你苏家的妾侍,而是杂家的夫人。"
"倒是我口误,不过裴夫人也是慕儿的亲娘,这种血脉相连,裴公公应当不会明白。"
裴德胜脸色铁青,最恨旁人拿此说事。
"你!"
谢瑜君又望向苏慕晴,见她满是担心,身体微颤的朝着裴德胜说:"公公说笑了,我哪里有本事管教?慕儿是苏家唯一的血脉,户籍亦是在苏家,理应由夫人来管教。"
裴德胜睁大了眼,根本没想到谢瑜君会这么说。
翅膀硬了的不止是苏慕晴一个,还有谢瑜君!
她分明性子柔弱,从不敢大声驳斥谁。可为了苏慕晴,她可以身体颤抖,故意放大了声音反驳着自己方才的话。
"倘若朝风还在,妾侍生的孩子,理应交给主母那边照料。"
苏夫人难得露出一个笑容:"裴公公,苏家比较特殊,我一生都无生育,慕儿早该寄养在我膝下。"
裴德胜死死的盯着谢瑜君,没想到自己输了她这一手棋。
七皇子已经开始选侧妃了,听闻七皇子也对她极感兴趣。此时是把苏慕晴送去的最好时机,该把她从苏家要回来的。
然而这两个女人竟联手给自己难看!
裴德胜脸色都沉了下来,正要发怒。
而此时从外面传来一个清润的声音:"我来晚了。"
众人连连朝那边望去,裴清砚一身淡雅的儒衫,下摆绣着一朵朵盛开的青莲。他站在阑珊下,背景全是璀璨的灯火。
饶是裴德胜,也为他此刻的风姿而说不出话来,看了他许久。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调教了多年,裴清砚却做什么事情都不成,以前带着他去见太后娘娘,可谁知第一面就把太后娘娘给惹怒。
裴清砚木讷笨拙,总是惹人生气,还净给他添麻烦,真真是白费了这副好皮囊。
"清砚。"
裴清砚走进,嘴角勾起三分讥讽:"我道这是谁,原来是父亲啊。"
裴德胜气息不顺,越发觉得反了天,连裴清砚都敢给他脸色瞧了。
他正要发话,一旁的侍卫提着莲花灯从外面走进:"大人,已经买好了。"
裴德胜睁大了眼,这不是皇上身边的禁军侍卫凌霄么?
他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