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苏慕晴早上醒来时,这才听说苏夫人身体不适,早早的派了丫环去请大夫了。
原本该一早回去的,此刻却耽搁了下来。
等大夫开了房子,苏家的人又忙作一团为苏夫人煎药,喂她喝下之后,苏夫人这才陷入了沉睡之中。
苏映晗走到了苏慕晴身侧:"便让娘好生休息一日吧,她为了主持父亲的家祭,已是操劳了许久。"
苏慕晴原本想进去探望苏夫人,听到苏映晗的话只好作罢。
苏慕晴想起昨日的字条,不由朝苏映晗打探:"大兄,你知晓附近有什么地方种着柳树吗?"
"附近这一带,约莫只有五里外的净心湖有了。"
苏慕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已经明白了具体位置。
一联想到苏夫人突发的病症,苏慕晴这才恍然大悟。
萧奕谨从昨日起就知道她们会耽搁一天了!
苏慕晴咬牙切齿:"……真是不折手段,还是那么不顾及别人!"
事情的确是萧奕谨做的,可和苏映晗没有半分干系。
不过看她这样咬牙切齿的模样,苏映晗倒觉得可爱:"慕儿是在说谁?"
苏映晗陡然凑近了她,惹得苏慕晴全身一抖:"我在想……想章士杰呢!"
"哦?"
"当日我女扮男装时,他还让流言蜚语传出去了,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也是断袖,可见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苏慕晴不敢把假死的事告诉苏映晗,虽然他极有可能是知道的,但此事说出,止不得又要惹来苏映晗怀疑的目光。
她可不是他那一世的苏小姐,不想替她背这口黑锅!
苏映晗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原是这样,看样子慕儿极讨厌章士杰啊?"
"……只是觉得他行事荒唐罢了。"苏慕晴回答得格外谨慎,生怕被苏映晗抓住什么。
看她这戒备的态度,苏映晗便知上一次掐着她的事,苏慕晴还是没完。
只不过这小模样,在旁人眼里不过是只小奶猫,纵然弓起了身子,喵喵的朝人叫了起来,细弱的威胁并不会吓到任何人。
"慕儿可要听一个故事?"
"嗯?"
苏映晗开始讲了起来——
从前一位公子,年纪轻轻便考上了举人。
他出生在商户之家,却没有半点商户之家的铜臭和庸俗,他的母亲乃诗香世家,外祖常常夸赞他是可造之材。
他逐渐开始有了几分心高气傲,投身于仕途,还结识了一位学子。那人虽然出身低微,却总有独到见解,每每令他惊讶万分。
两人兴趣极合,本该成为挚友,谁知他却发现此人得了他那妹妹的倾心,顺藤摸瓜到了商家,为夺权势将商家的秘密告知给了皇帝。
他接近他,无非就是为了搜集证据,以最短的时间站在朝堂之上。
因他的缘故,至外祖与母亲惨死。皇帝生性寡恩,对这样的隐患便是要杀鸡儆猴。他又没能查出在众州县那商户的暗藏势力,只能将他们所有人处以了虿盆之刑,还让百姓围观,以此震慑。
虿盆里的毒蛇饿了好些天,将这些罪人推进去,那些毒蛇钻入了他们的耳朵,外面有无数条毒蛇啃食,还有的爬到了耳朵里,从里面开始咬。
皇帝只留下了他的性命,让人押着他,让他看清了这一切。
"是……什么样的罪名?"
苏映晗笑了起来,有种虚弱和咬牙切齿:"自然是造反。"
苏慕晴听得心惊:"然后呢?"
"然后……"
苏映晗闭了闭眼:"他日日被噩梦惊醒,总也忘不掉那副画面,孤独、痛苦、害怕,仿佛耳畔传来了家人的悲鸣声。那些浑浑噩噩的被软禁的日子里,他开始密谋复仇。"
他做了许多的坏事,比裴清砚做得更过分,玩弄人心,双手沾满了鲜血。
他很明确自己的仇人是谁,先是那个骗他的好友,再是那个皇帝。
原以为终于可以复仇了,却没想到,这一切又是一场骗局。
"骗局?"
"自然是骗局。原来他没死,都是那人使了计策在皇帝身旁求了情。而他复仇的这一切顺利得太不可思议,因为那人也想要那位子,暗中助他逃脱,甚至利用他对皇帝的仇恨,为他买通、挑拨各个州县的官员。"
苏慕晴嘴唇泛白,此人何等深重的城府!
"在他得以窥见天光的那一刻,从城墙上直直的摔了下来。"
"被摔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最后的感觉,便是大军进城,无数的马匹踏过他尸身的疼痛和屈辱。"
"那个男人带着大军进京,打的正是杀他护帝的旗号,一路畅通无比。不仅得了美名,更利用了那个蠢货的手,杀了他想杀的皇帝。"
苏慕晴止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苏映晗温柔浅笑:"还要听下去吗?"
苏慕晴的表情一点点僵硬:"大兄,这莫非又是你梦到的?"
苏映晗抿着唇,随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可能?只是个故事而已,看把你吓得?"
苏慕晴这才回过神来:"……只是故事?"
"嗯。"
苏映晗不想再提及太多,而是对她说,"你若想去净心湖看看,此时已经不早了,还不去吗?"
苏慕晴这才想起,心乱至极的朝他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苏映晗站在原地,眼中裹着黑暗浓烈的欲。
这一世,他不会再输。
一次也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