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一打岔,政事怕也谈不了了。郑实意遂笑笑翻过这一页,扯了些有的没的。
周乐清看了眼天色,也不久留:“那我就先走了。”
郑实意懒懒地坐着:“恕不远送。”
“没要你送。”声音再传来时,周乐清已走出院子。
许是凑上前:“朝中事还挺有趣,讲给我听听呗。”
郑实意瞅了他一眼:“你出去走几家宴请不就知道了。”
许是摇头:“不,他们说得都迷迷糊糊的,听不大懂。”
郑实意正襟危坐,只差手里拿张戒尺,便和书院先生无二:“科考大兴,世家已至穷途末路。然人死前有回光返照之说,世家虽至斜阳,却不是烛火微光可比。卫家这次打压的不仅仅是凤翎的人,还是通过科考踏上朝堂的寒门士子。”
“凤翎的人被打压,其中好些是由清音扶持上位,所以她才会那样气。”郑实意挺同情周乐清,卫良这次动手,几乎是把周乐清扶持上来的人打压个遍。
许是咂舌:“堂姐运气不好。”
郑实意闷笑:“哪里是运气,卫家这是特意找她麻烦。去岁腊月卫家嫡女卫英犯了事,正好栽倒清音手上,她当然不肯放过,让侍御史弹劾卫英,卫英当堂受训斥,落了面子。
“卫英在卫家可是块宝,太女君是她胞弟,将来她又是卫家之主。她受了委屈即是卫家受了委屈,怎么着卫家也要找回场子。偏巧这几日圣人身体抱恙,又正好轮到三年一度的轮换,清音门下人这才遭了殃。”
许是沉默:“她们做的这么明显不怕圣人知道吗”
郑实意哂笑,指着心道:“一颗心从一开始就是偏的,对与错还重要吗”
但她敢肯定,卫家再不收敛,他日圣人垂危,定会除去这个目中无人的外戚,断不会放任卫家安稳的当皇亲国戚,威胁风氏皇位。
而且这次轮换,圣人对此毫无异议,她心下更是确定了一件事。
科考乃重中之重,历任皇帝都格外重视,放任卫家打压寒门,捧杀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是缺一个墙倒众人推的时机罢了。
断断续续地同许是讲完朝中事,郑实意最后提及淮安侯府:“二姐着实有趣,她身为御史中丞,不偏帮任何一方,常常上折子弹劾完太女的人又弹劾凤翎的人。每次朝会婆婆总是心惊肉跳,瞪着二姐的眼睛都要飞出来似的。”
“纯臣安稳不争,不争之争更为上,”许是中肯评价,话锋一转,“那你觉得谁最后能登上皇位”
郑实意愣了下:“你提这话不怕被杀头”
许是拍了拍脑袋:“头硬的很,随她杀。况且我只在家里问问,谁知道呢。”
世家从前是不把皇族太当回事儿,昔年世家之盛,有崔与南宫共天下之说。
就算现在世家穷途末路,傲骨依犹在,对皇族的敬畏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不好说。”郑实意直言不讳。
让她吃惊的是许是的张狂比她所想更甚,比起昔年崔氏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流血总避免不了,”郑实意淡笑,“假如凤翎败了,我便给你休书一封,你回淮安侯府当你的富贵公子去。”
许是蓦地抬头,郑实意眉眼含笑说得认真,一看便知这是她心里话。
“妻夫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我也不飞。”许是缓缓开口,“就算凤翎败了,我不回淮安侯府,要流放要砍头,我陪着你。”
郑实意仰天长叹,不怪这人讨人喜欢。
她张开双臂抱住许是,温柔亲吻他的额头。
“那她胜了呢”许是低声询问。
“倘若凤翎胜了,待我踏平边疆,便辞官归隐,与你游山玩水,不问政事。”
“这是承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