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府内,静仪坐在上首, 对着纳喇氏直接道:“今儿我过来实在是有事情跟太太商量, 既然在座也没什么旁的人,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罢。慧芬的婚事, 我认为有些不妥。前儿傅谦也去找过我,说是唯有和离一法儿, 能叫慧芬好过, 太太以为呢”
纳喇氏显然也是早有准备,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公主仁善,可这事儿实在没法子的。原先选定这门婚事的时候, 老爷和家里人都觉得十分妥当,西林觉罗大人是个正直人, 家里太太也是个有能耐的, 昌锡还上进,是门好亲事。这有些人命好一些, 有些人就是命不好。似是慧芬这样的妇人倒也不少见, 总不能都和离了罢再说,家里养她这么大,不求她出嫁后能光宗耀祖,为家里做些什么, 总不能才成婚几个月就抹黑家里不是”
静仪对纳喇氏这说法很不认同,慧芬不过是和离过自己的日子,怎么就抹黑家里头了叫人知道西林觉罗氏母子作践富察家的姑娘,娘家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能护住姑娘,难道就不是抹黑了吗
静仪才不稀罕这些虚名,宁可当没人欺负的破落户,也不当受人欺负的老好人。纳喇氏到底也是看着慧芬长大的,这庶女一嫁了人,当真什么都不管了吗
静仪好声好气道:“我这也是为了府上着想,这般作为,亲家没理也不去给自家姑娘争理儿,外头难保不说家里头怯弱,觉得富察氏一门好欺负。”
到底也不是什么好名声的。
纳喇氏却又换上了一副慈祥面孔:“得饶人处且饶人。昌锡年纪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不过是两口子吵架罢了,我们做父母的,就算不劝和,也总不好劝离。虽说怯弱不是好名声,但为了家中和睦也顾不得了,总比叫人说家里女儿教养不好,出嫁才短短几个月就闹着要和离更好得多。”
静仪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低估了纳喇氏。纳喇氏说话滴水不漏,处处都为家里头着想,她再说下去有无理取闹的嫌疑。
她虽是公主,是主子。可就是四爷这个做皇帝也不能事事以权势压人,若是哪日四爷给大臣们分派了活计,大臣明确说这事情干不来之类的,相互推诿扯皮,四爷也要掂量着办,不能强硬地把差事加到某个人的头上。更有很多大案子,有时牵扯到人的太多,受众太广。四爷再是生气也只能高举轻放,不能一怒之下把沾上罪责的人都给砍了。
何况她算起来只是纳喇氏的小辈儿。
慧仪托静仪给傅恒带了礼物,静仪告辞出门后,叫丫头带路,拐去前头寻傅恒。
傅恒正在院子里打拳,十岁的小正太,练起功夫来很带架势,拳头挥得虎虎生威。
静仪慢步走过来,傅恒停下手中动作,对着静仪打招呼道:“傅恒……请四嫂,不对,请公主安。”
静仪笑笑:“我昨儿去了弘历府上,你大姐姐托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你也不必拘束,管我叫四嫂叫公主都使得,怎么顺口怎么来便是。”
十岁大的孩子,小学生的年纪,长相又萌得很,叫姐姐就更好了啊!可惜她嫁人了。
傅恒皱着眉头,犹豫道:“可是……八哥说不可以的。”
静仪无奈道:“傅谦是个什么性子你能不知道事事都听他的,没准儿年都过错了。”
傅恒被静仪逗笑了。
静仪叫揽月将礼物送进屋里,对着傅恒方才的动作做了几句指导。四爷原先给孩子们请的谙达都是一等一的武学高手,好歹经历过十几年的应试教育,静仪实践上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在理论方面还是很棒的。
傅恒被静仪指导过一番后,眼睛里都有了星星,对四嫂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层。
前儿八哥还说公主殿下凶得很,叫傅恒远离这位四嫂。经过今天的接触,傅恒觉得静仪明明就是既温柔有大方的娇俏美人儿,身上还有几分同大姐姐一般的亲和气质,和八哥说得一点都不相符!
公主殿下说得对,八哥就是最不靠谱儿的人了,若是事事都信了八哥,肯定连年都过岔了!
傅恒如是想。
静仪出了傅恒院子后,迎面遇上了一个瘦高的年轻人。
静仪只觉得他面熟,仿佛是李荣保的某个儿子,却不太记得究竟是五爷傅宽还是六爷傅新。
那人上前来,对着静仪行礼:“奴才傅新给公主请安。”
原来是傅新,静仪叫起。
成婚也有小半年功夫了,在傅文的描述和静仪自己的观察下,对于李荣保的这几个儿子多少有了些了解。
长子富察广成是家里的老大哥一枚,为人谦和,很讲原则,对几个弟弟都很是关照。
二哥傅清和傅文都是武将出身,在气质上同傅文有些相像,是个很有干劲儿的年轻人。
三哥傅宁相比两个哥哥低调一些,在理家算术方面很有天赋,家里的产业几乎都是他在打理。</p>
老七傅玉是个有些天真到理想化的“文化人”,至于老八傅谦,头脑过于跳脱,还爱脑补,也是个不省心的主儿。老九傅恒是个帅气的小正太,为人真诚,嘴巴也甜,深得慧仪、静仪这些大姐姐们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