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虽然人醒了过来,但这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儿, 一双眸子里氤氲着满满的水气, 迷茫地看着弘历和静仪。
静仪拉了拉舟舟的手, 轻轻抚了抚她瘦削的脸, 只觉得眼睛酸的厉害。
雪楼端上来糖水,舟舟一气儿喝了两大碗, 又软绵绵地躺了下去。
眼见着舟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静仪和慧仪柔声安慰了她几句便退出了房间叫她休息。
舟舟身体虚弱,并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静仪考虑到舟舟身体状况经受不住什么其他的打击, 勒令府中任何人不准就舟舟的病情乱说话,谁敢扰得和惠公主心忧, 以雪柔同党论处。
继多尔济塞布腾在外作案杀人后, 这已经不是一桩简单的家庭伦理事件,而是上升到了危害社会治安的高度, 还有了京兆尹的介入。
静仪和弘历商议了一下, 还是决定将此事先同四爷汇报,至于最终断案权是否交予刑部还是由四爷裁定。
静仪昨晚是三更天里才回去的,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事情基本告一段落后, 就被下班的傅文拉回自己府中休息了。
弘历和慧仪一道儿坐车回府,慧仪对着弘历感慨道:“我看静儿那两个感情倒是真好。”
静仪方才吵着不肯回去,傅文弯腰在她耳旁低声说了什么,静仪耳朵根儿都红了, 立马就乖了,拉着小脸随着傅文上车回府。
弘历离得近,听得傅文对静仪轻语:“和惠公主还要休息,你在这边守着,她还要打起精神应付你。公主殿下这样别别扭扭的不肯回府歇着,可是要臣抱着您上车了”
受到了启发的弘历伸手揽住慧仪,在她耳畔轻轻吻了吻:“咱们感情也是很好的。”
慧仪有一瞬间的失神。
弘历待她的确是好,可那种好,和傅文同静仪之间的好是不一样的。傅文的眼里只有静仪,心里也只有静仪,静仪的一丁点小事对于他来说也是大事。
可她是皇子福晋,自然是要事事以他为主,做每一件事都要以弘历的意志为先。
慧仪抬手轻轻打了弘历一下:“别闹。我跟你说点正经的。”
弘历正色道:“你说。”
慧仪道:“我觉得,咱们府里头的小格格们,还是要多跟着静仪学一学。”
若是养成舟舟那副样子,嬷嬷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将来可以在京里建府,也只能受人辖制。
弘历道:“咱们女儿还小呢,日后大清会越发强盛,咱们女儿有你我和皇阿玛撑腰,那些宵小之徒必当不敢乱来。”
慧仪点点头,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舟舟这事情也等于给她提了个醒儿。日后面对高氏等人,她也不能太过不作为了,在一次次底线试探过后,底下人的心养大了,对于上位者也许哪天就是灭顶之灾了。
第二日清晨,静仪照例去和硕公主府中看舟舟。舟舟有小半日里都处于昏睡状态。静仪中途去厢房小憩了一会儿,等到了晚膳时候,舟舟就醒后,已经能够自己捧着碗喝粥了。
舟舟到底是年轻,底子好,且那药本就没什么致命的毒。见着静仪过来,还要下床迎她,却被静仪按住了:“起什么快坐着吧,今儿好些了吗”
舟舟对着静仪甜甜的笑了笑:“好些了,也有力气了,静姐姐快坐,雪楼,给静姐姐上茶。”
静仪点了点舟舟:“才刚好些了,又操这些心做什么,难道雪楼就这么没眼力劲儿,看着我坐这儿还能不管我喝茶不成”
雪楼端着茶盏过来,对着舟舟道:“我的好公主,您快歇着吧,奴婢不会少了敦宪公主的茶点。”
舟舟这才安生地坐住了,微微向外侧过身子对静仪悄声道:“静姐姐,我睡了这几日,醒来后发现府里头和之前时候不大一样了。”
静仪微微一怔:“怎么个不一样法儿”
“以前在屋里头伺候的雪柔和雪影都不见了,郭嬷嬷也是,她前几日还曾跟我说要来报账的,这会子也不见人影了。昨儿几个在屋里头伺候的都是生面孔,还有一个王嬷嬷,我看着凶巴巴的,怕人得很。我问雪楼这丫头怎么回事儿,她拿一些奇怪的话来搪塞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有多尔济塞布腾,我都病成这样了,他也不来看我一眼……”
提到她那不争气的驸马,舟舟叹了口气,似是唏嘘,脸上却不见多少忧伤。
静仪倒是很想听听舟舟对于这位驸马爷的看法儿。
“我对他有些说不清,他对我……也就那样吧,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他似乎也并不是太愿意娶我,总觉得留京后随我住着似是低了旁人一头,心里头总有些怨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驸马都这样,总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倒不如我一个人待着自在呢。”
静仪看舟舟元气似乎恢复了一些,跟她再谈一谈未必是坏事,想了想,终究还是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他在外头有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舟舟睁大了眼睛:“静姐姐你连这都知道了”
静仪“嗯”了一声:“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了。”
舟舟有些无所谓道:“不勉强的。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他的,也并不大想跟他在一处的。当初知道他在外头有了人,心里原本也有些生气的。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小时候,自己的簪子被堂姐们抢走了一样,心里不舒坦,但并没有多少嫉妒的想法。”</p>
“后来,郭嬷嬷劝了我一通,说是驸马们不许明着纳妾,可外头偷腥总是免不了的。这些事情宫里的老嬷嬷们也说过的,我人都管不住他的,哪里又能管住他的心呢再说当时我阿玛病得厉害,额娘伤心得六神无主,兄弟们心思各异,我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的,更是没心思去管那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