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就想,要不自己开个店吧,至少自己能做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我跟家里人吵了一架,脑子一热,带上这些年的全部积蓄就过来了,”陆思甜说着,嘴角一抽,费力地笑了笑,“我真是想得太美了……现在钱没了,业也没创起来,亲戚朋友得罪了一圈,连自己也……”
她低头看了看满是血痂的手臂。
池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起陆思甜当时说,“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会再有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天生意突然好起来,我还以为总算要转运了发财了,没想到只是让我高兴一下——然后才摔得更痛,”陆思甜说,“我真搞不懂,老天爷到底是要帮我还是要搞我如果只是想把我摁死在地上,何必费这么大劲直截了当把我炸死不就行了要是死了,我至少还不用付这医药费!”
她越说越激动,脸上的伤口在肌肉的牵扯下裂开,脓血和药水交混着顺着脸廓流下。
“……你先静静,”池清赶紧扯了一张纸巾,凑过去小心地拭去她脸上的血水,“别想这些……那个外国人不是也说吗,越觉得自己倒霉,倒霉的事越会找上来。”
陆思甜瞥眼朝她一望。
“我天天都想着要走运,天天都想着要成功……也不见得有好运气来找我,”陆思甜说着,挡掉池清的手,“读书的时候还有宏图大志,现在只想养活自己——可就连这点小愿望,要实现起来都这么难。”
池清不说话了。
也许这种时候应该顺应情况,说些安慰的话——比如鼓舞人心的鸡汤,轻柔温暖的打气;但她自己都不信这些,又怎么用这些轻描淡写的套话去应付别人
池清又坐了会儿,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码在盘子里,放到陆思甜手边,然后就离开了。
她削的苹果皮粗细均匀,一丝不断。
当前时间是晚上9点,从医院出来之后,池清回家吃了饭,就坐在电脑前,对本期稿子进行最终修改。
截稿日就在后天,本来按照池清的工作计划,时间十分充裕,绝对可以按时付印——但现在情况有变,她一时也没法保证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
池清已经改了不下五版草稿,都没法让自己满意。
事到临头,再换个主题也来不及了;池清抓着头发,仿佛能从发根里揪出一点思路来。
——“哗啦!”
对门传来什么巨大的动静,把她刚刚从头发里揪起来的那点灵感打散了。
——“呯咚!”
又一声。
池清皱了下眉头,在门外响起第三声“咣当”的时候,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的降噪耳机,戴上,打开。
世界顿时安静,一秒沉入海底。池清缓了口气,重新把手放上键盘,准备敲下第一个字。
——她的门铃响了,降噪耳机都降不了的噪音。
加班中的编辑的神经顿时紧绷,池清把耳机一摔,从椅子上跳起,大步走到门前,气势汹汹地一把拉开大门。
“……不好意思,”门外的卷毛红着脸,垂着眉,十分抱歉地笑,“池小姐……你家里,有牛奶吗”
“牛奶”池清皱了下眉。
珀西瓦尔又是脸上一红,慌忙解释道:“本来我是准备去附近超市买的,但是我怕走开太久,里面那位小朋友……”
他还没说完,对面屋子紧闭的门后又传来“乒乓!”一响,接着是一阵多米诺骨牌似的玻璃碎裂声。
珀西瓦尔顿时皱起眉头,大大叹了口气。
“你也挺不容易的。”池清说。
“没办法……”
“不过这猫这么能闹”好像才两三个月大,一只手就能提起来,能搞出多大破坏
珀西瓦尔微微抿了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家也没有牛奶,”池清说,“要不你看着猫,我去买吧。”
对面的卷毛顿时眼神一亮,连连点头:“那麻烦池小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池清心想,如果这样能让那只猛兽的动静小点,别发出这么多声音,一点都不麻烦。
于是池清下楼出门了。虽然珀西瓦尔说的是牛奶,但她为数不多的动物饲育常识还是驱使她多走一条街,去宠物店买了几盒羊奶。
30分钟后,池清回到公寓,上楼,敲了敲对面邻居的门。
门开了,但只开了一条缝。
“谢谢池小姐,”门缝里的卷毛红着脸笑,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我转钱给你。”
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片影子在他身后的墙面上晃过,好像是什么动物在奔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你给我起个名字吧x10 的营养液,给猫咪的羊奶
猫毛挂在眼睫毛上的折磨经历过的人才懂(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