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认真地吮吸着司徒衍唇角边的毒血, 没有觉察到他眼里的光已变得越来越暗。
当沈葭抬起头,想从毒血里分辨出毒味时,司徒衍忽地出了声。
“怎么不继续了”他一挑眉梢, 眼里捎带了点兴致。
沈葭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险些将毒血给咽下去。
她暗暗地瞪他一眼,心道,这人不是快晕过去了么, 怎么又突然醒了过来。
沈葭拍拍胸脯, 辨认了一会毒血后,吐在痰盂里, 再用清水漱了口。
她慢悠悠地坐到他的身边, 继续为他施针,用关怀病号的口吻说道:“身为一个合格的病人, 你要懂得安静。”
司徒衍貌似很识相地安静下来。
寂静的夜里,只有马车轱辘的转动声,以及四周兵刃相接的声音。
他那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凤眸, 却一直盯着她看,让沈葭感觉有些渗人。
片刻, 他似是以好学的口吻问道:“那么, 请问沈大夫,孤的病, 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沈葭的眼眸跃动着狡黠的光, 她歪过头, 呆望着他,似是惋惜地叹道:“你中了世间剧毒,毒已渗入骨血,再无药石可医。”
司徒衍听后,面上竟流露出委屈之意。
苍白的脸色和唇色,非但无损他的形象,反而为他增添了分病态的美感。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没良心。孤舍命救了,你没有以身相许也就算了,还在这种时候咒孤。”
沈葭:“……”
以身相许是古代通用的潜规则吗
你们这里的人,说话真不含蓄。
司徒衍见她陷入深思,又拢了眉心,轻声道:“孤甚疼。”
沈葭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中纳闷,她已经施完针了,不至于下手太重,让他疼了啊。
太子的皮,这么薄的么
“哪里疼”
“都疼。”司徒衍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白皙的脸上透出了些许诱惑,“你若是像刚才那样亲孤,孤就不疼了。”
沈葭更是无语。
她刚才,明明是在办正事好不好,他竟拥有如此优秀的联想力。
沈葭干脆当没听到,背过身,不去看他。
司徒衍也没出声,只委委屈屈地半躺着,等她来临幸。
沈葭坐了会,想想身边的小可怜,又觉得不忍心。
回过头,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司徒衍一会。
你好歹是一国太子,将来的帝王诶,怎么能怕疼!
罢了,就当她是关爱病号吧。
“我亲你一下,你真的不会疼了”沈葭试探着问道。
即使是黑暗的车厢中,那清澈的眼瞳亦是倒映出明净的眼波,如冰凉的月色,沁入司徒衍的心底。
司徒衍不答,只继续看她,一双凤眸里,水光潋滟,与她相对视时,那水光就会现出些微的波动。
沈葭看着,心有不忍,缓缓地落下自己的唇。
两唇相贴的一瞬,两人的心皆是一颤。
沈葭心里似有什么东西皲裂开,如心生的树苗般,在渐渐地萌芽,不受她的控制。
而司徒衍心里滋生了愈为强烈的占有欲,眸色晦暗了几分。
黑沉沉的夜色掩去了他的神情。
“你动一下。”沙哑的声音,低且轻,在车厢里缓缓弥散。
沈葭怔了片刻,脸颊不知不觉染上红晕。
她尝试着伸出丁香小舌,去撬开他的牙齿,慢慢地爬行。
司徒衍感受到她唇上的那一丝清甜,眼角处荡开的笑意,恰似迷人的月晕。
他心道,这丫头被他一个人骗就好了,不要再被其它男人骗走了。
当然,他也怕吓怕这只快到嘴的兔儿,这回,安安分分,没有反客为主。
沈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只感觉自己亲他一下,他就真的不喊疼,也是神奇。
待时间到了后,她慢慢地收了扎在他身上的金针,不忘嘱咐道:“你乖乖的。”
司徒衍:这句话不是该由他说的么怎么感觉地位反了反
“结合药浴,你的毒素能更快地被逼出来,你记得每天晚上都去泡一遍。在这期间,我会进去,给你施针,助你将毒彻底地逼出体内。你估计得忍受很多天的疼痛。”沈葭下着医嘱,将金针放回布袋里。
“你的意思是说,孤泡药浴的时候,你都会来扎针吗”司徒衍问的一本正经,好像只是单纯地询问。
沈葭自然也不能让想自己想歪,也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啊。”
司徒衍:那你只管来扎针吧,疼就疼点。
顾虑到司徒衍的身体,沈葭也没有再跟他多说话,又自己一个人拉下马车车帘,看了半天夜间风景。
马车到了一处客栈前停下,几名侍卫立即跑来,拥着司徒衍下来。
这一带都已被他们的人包围起来,刺客无法进入,是属于非常安全的地带。
沈葭没有急着回客房休息,而是在客栈楼下坐了会,单手托腮,翻看着自己携带来的那本医书。
她记得,司徒衍体内残留着之前的毒,还没有痊愈,希望这两种毒不要遇到一起才好。
她回味着毒血里的味道,试图从医书上寻到答案。
偶尔,她还会摸一下自己的唇,回想在逼仄马车内的举止。
秋叶从外面进来,跨入门槛,在她的身边站了许久。
见沈葭一直都是处在发呆状态中,秋叶没敢开口,只端着手里一碗漆黑的汤药,静静地伫立着。
沈葭是嗅到药汁的气味后,才回了神思。
秋叶看沈葭抬眸望她,才将汤药递过去。
“公主,这是熬制好的汤药,你看有没有问题。”
沈葭轻点头,接过碗后,观察着浓稠的汤药,问道:“服了药的那几位病人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吗”
为了检验药效,药煎出来后,并没有马上被送到重疫区,直接让人所有瘟疫患者服下,而是先找了几位病人,让他们先试一遍这个药。
沈葭继续问道:“那服药一个时辰后,那几位病人的情况都如何”
秋叶回忆了一番,一一说给沈葭听。
沈葭听后,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道:“明日,我亲自过去重疫区,给病人送药。”
以防万一,她还是亲自在场看着,才稳妥些。
送药的过程颇为顺利。很快的,衮州这边的疫情就开始逐步好转。
由于司徒衍身体的关系,他们必须得提早回京。
即使如此,在临走之前,司徒衍还主动带沈葭前往衮州的街市转了转。
沈葭穿到古代后,所生活的空间除了侯府后宅,就是皇宫,迦蓝寺。民间的街市,她去的不多。
因而,到了衮州的街市上,她活蹦乱跳的,东看西看,像对什么都好奇。
司徒衍这回倒是没要求她必须穿男子的衣袍。
她想穿回女装,他也允许了,只不过,她得戴着幂篱才行。
沈葭到了一处摊子前,停下脚步,挑来挑去,拿起一根珠钗,问司徒衍的意见:“你看这珠钗好不好看”
此时的她,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就像一只百灵鸟,终于释放出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