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 文同传信到孙家庄, 有事让苏轼苏辙回去商量, 李书文就送了他们俩赶紧回了城里的文家。
李氏一边看着榻上爬来爬去的文竹, 一边打络子,见苏氏兄弟进来, 连忙招呼他们坐下喝茶。受王浮的影响, 文同夫妇也喜欢上了清茶,
对繁冗复杂的茶道敬谢不敏。王浮在孙家庄后山种了好大一片茶园,都是山里移植来的百年茶树,每年所产不过五十来斤, 全都分给亲近之人了。
苏轼口味重,喜欢喝红茶, 有时在王家, 王浮还会特意给他换成奶茶,他虽然嘴上嫌弃,手上却没有拒绝。
李氏说:“昨夜接到姨母来信,你们的祖父病重,姨母让你们尽快启程归家,侍奉祖父。”
苏轼一惊, 忙把手上的茶盏放下,问道:“祖父身子一向康健,怎会突然病重?”
苏辙也说:“去年过年时, 还见着祖父拄杖登山,精神甚佳, 想必是突发急症。二哥,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了,快快回屋收拾东西吧。”
“正是这个理,听来人说,你们祖父病得急,姨母住在城里,最近又为了六娘生病和绸缎庄的事思虑过重,一时不察,如今正着急呢。”
苏轼不语,他与祖父的感情很深,虽然稍大一点的时候他们就搬到了纱縠巷,祖父舍不得乡下亲族,留在了村里,他也会定时去乡下看望祖父。
第二天一大早,苏轼和苏辙整装待发,便听见门外“笃笃”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董阿大赶着牛车,车上堆满了东西。
见苏轼出来,董阿大行了一礼:“小官人,十娘子听说你们要回眉山,特意准备了一些东西让我送过来,听说是令祖父病重,事态紧急,恐怕来不及前来饯行。这一包是些常用的药物,上头都写了用法;这一包是些吃食,还有碱面,十娘说您也会用,老人家爱吃松软之物,可以做些糕点给令祖父吃;这一包是些书本,路上打发时间用……”
苏轼让人接过去,向董阿大道谢,想起昨日的争吵,又忍不住说:“你与十娘说,待祖父病愈,我和同叔还会回来,让她不要松懈了学习,上次考校她的韵文,一塌糊涂,真不知她把时间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用典不当不说,连首简单的绝句都做不出来。”
眼神扫到大包小包的礼物上,又忍不住软和下来,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替我向伯父、伯母和老师辞行吧,十娘的事,我自己写信同她说。”
苏辙揉着眼睛从门后伸出头来,还有些迷糊:“二哥,这就走了?”
苏轼应了一声,安排人去套马车,把两人的行李装上,就带着弟弟回眉山去了。
王浮收到董阿大的回话,哭笑不得,心里却忍不住担心起苏轼来。这两年益州府发展极快,向四周各个县城的道路也得到了修缮,交通大为改善,但四川是个蛮汉聚居的地方,群山之间有着无数的盗匪,出行还是需要小心。好在眉山离益州府不算太远,沿路也比较太平。再一个,苏轼的祖父年事已高,老人家生病是很危险的事,不知她送的药有没有用。
王浮闲来无事,去了医科的教室听课,郑为和白英如今都住在了孙家庄,在庄子上种了不少药材,进行各种药物实验,除了他们,还有一些在益州府十分有名望的老大夫,也经常前来授课。在现代医学上,王浮能教他们的东西很多,但在中医上,他们都是王浮的老师。早些年,王浮虽然有心学医,却因为女儿家的身份屡屡被拒,所以她只有满肚子的药理知识,能开简单的方子,论诊脉针灸,她还是一个生手。
随着孙家庄范围的扩大,原本在周围生活的佃农也成了王家的,因为他们离得远,所以还没有帮他们建房子,但他们的其他待遇与原先的孙家庄人一般无二,子孙也有来孙家庄求学的机会。孩子们选择得最多的,是农科、工科、经济科和医科,在他们来说,这四种比较好理解,学成之后无外乎当农民、工人、商人和大夫,因为本来就很少有学习的机会,他们对文学和理论研究都没什么兴趣,只不过,等他们入学了,才知道一切都不是他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比如医科的这群十二三岁的孩子,第一次握着手术刀给兔子开刀的时候,大多数都颤颤巍巍,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划伤自己的大有人在。
王浮在旁边看了许久,穿着绿色外套的男学生如庖丁解牛一般,手起刀落,把兔子的各部分分割得清清楚楚,他身边的粉衣女孩面无表情,在纸上快速地记着什么。
“果然还是成长了啊!”王浮十分欣慰地想。
她又转了两圈,看见几个学生操作不当,上去提醒了两句,转身便看见白英兴冲冲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十娘!十娘!成功了!麻沸散研制成功了!”
王浮也很激动,跟着他去了后山的药物研究室,一进去,就看见郑为趴在地上,抱着只一动不动的小白兔痛哭流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