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好骗我”她沉着脸看着他。
庄锦虞道:“这如何能是骗你, 那时不过是情趣罢了”
姜荺娘觉得他忒不要脸。
“那时你我才认识多久,你便与我说情趣,你可真是愈发厚脸。”
庄锦虞笑了笑,牵着她往里头走去。
她那时极是傻气, 却正逢他心情不畅,这才生出几分欺负的心思, 也没想到他叫她亲她一下, 她也真就亲了, 叫他还险些没绷得住脸, 下不来台。
“过去你骗我的事情都不知有多少桩, 如今被我揭穿一桩, 你不负责”姜荺娘心想她好不容易捉到他一个错处, 哪里能轻易放过。
庄锦虞无奈道:“你想怎样”
姜荺娘道:“你若是想要我不计较,往后你也不可再翻我旧账来欺负我了。”
庄锦虞眉头微挑, “我何时翻过你旧账了”
姜荺娘想他每回都是似是而非的样子, 如今她要与他计较,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你先应下我就是了。”她蹙起眉,极是不满。
庄锦虞笑着答应,只牵着她往屋里走去。
这时只有他二人在, 姜荺娘便忍不住将心底那些酸不拉几的问题问出口来:“你说你为何不喜欢那白六姑娘, 偏偏喜欢我呢”
庄锦虞一面趁她不防解着她的衣带,一面心不在焉道:“许是人家没敢给我几个耳光,叫我尝一尝挨打的滋味……”
姜荺娘顿时被他这话气笑。
第二日姜荺娘本想回薛府一趟,岂料她才准备出门, 管事便匆忙来告诉她,说外头有人跪在大门口要求见于她。
姜荺娘疑惑,那管事说:“那妇人抱着孩子,只说那是您弟弟,又说叫您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可怜可怜孩子……”
姜荺娘的脸色逐渐冷下,让他将人请到偏厅去。
待她过去一瞧,来人果真是她父亲身边的姨娘,春黛。
“姑娘,我总算见到你了,姑娘,求你大发慈悲,救一救你父亲和弟弟吧!”
姜荺娘垂眸打量她面黄肌瘦的样子,便知道她后来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
“姑娘……”冯嬷嬷生怕姜荺娘沉不住气,正想提醒她,却见姜荺娘给了自己一个安抚的眼神。
姜荺娘转身做到上首之位,自有丫鬟上来与她添茶。
她俯视跪在地上扮可怜的春黛,略笑了笑,与她道:“春姨娘莫要着急,我叫下人先收拾个房间出来先安置下你,然后你在与人一起去将父亲接来可好”
春黛见她这般爽快,还没能回神。
姜荺娘便开口将人将她领下去了。
冯嬷嬷忙上前来,问:“姑娘要接纳这妇人”
姜荺娘道:“你之前在薛府对我这事情也是清楚的,我父亲他……实在是辜负了我的母亲。”
她说着话锋一转,又露出笑来:“可我身上到底流着他的血,我也是时候帮一帮我这父亲了。”
冯嬷嬷见她似别有安排,这才没再多问。
这厢不仅春黛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就连姜承肄都没能想到。
等他真被人接进王府里时,见姜荺娘穿着华锦纱罗,长裙曳地,大袖衣领均绣上金色暗纹,满身上下都找寻不见从前半点影子。
就连当下,她见着他也没有再似以往那般气恼,反而眉宇间亲和,自有一股大气温柔,叫他反而不敢相认。
“荺娘……你、你竟不记恨我这个父亲……”
他忍住泪目,也因姜荺娘的大度对待,而感到一阵心酸。
也不知他们父女俩何至于到今日这地步。
姜荺娘道:“你终究是我父亲,我又怎敢忤逆不孝,这一切都是女儿应该的,往后父亲只管住下,衣食住用,自有女儿照应。”
姜承肄欣慰应下,姜荺娘让他们先去安顿。
春黛却迟疑得很,到了无人之处与姜承肄道:“老爷,咱们不是说好了只要一笔银子就离开京城吗”
姜承肄叹了口气,道:“她到底是我亲生女儿,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怎么可能愿意看着我受苦,你不要多嘴,将阿檀照顾好就是了。”
春黛自然又噤声了。
然而他们才在厢房歇下没多久,姜荺娘便领着几个下人亲自过来。
“父亲身份与那些寻常客人不一样,叫你住客房里实在是委屈你了,方才我询问过管事,府中尚且还有一个院子空出,已经叫人收拾干净,这就叫你们搬进去,也不至于太过拥挤。”
姜承肄道:“何必如此铺张……”
姜荺娘道:“怪女儿不孝,先前与父亲置气,叫父亲在外头受了那么些苦,如今父亲便不要再客气了。”
有她这话丢在前面,姜承肄亦不好继续说出什么客套话来了。
姜荺娘道:“从前家中景况不好,什么都将就着也就罢了,如今我弟弟年岁尚幼,我已经请了两个奶妈进府来照应于他,至于春姨娘便也不适合与父亲住一个屋里了,不然说出去也怕人笑话……”
姜承肄听她这安排愈发满意,自然是连连的答应。
春黛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插嘴道:“姑娘,阿檀离不开母亲……”
姜荺娘这才将视线转到她身上,却是一笑。
“春姨娘虽有慈母之心,可到底是个下人,父亲往后有了续弦入门,阿檀自然会有个高贵的母亲,弟弟又瘦又黑,想来也是跟着春姨娘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就不劳烦姨娘操心了。”
她这话字字都似剜春黛的心一般。
她辛辛苦苦呵护的儿子,落在姜荺娘眼中好似是她故意亏待的一般,这才让阿檀又瘦又黑,又说什么高贵母亲,也正是暗指她身份低贱……
春黛后悔不已,早知便不向姜承肄吹这枕边风。
没曾想姜荺娘却是待她父亲不薄,可却把她对她父亲的怨念都发泄到自己身上来了。
当天夜里春黛想要靠近孩子,却被两个奶妈给拦着。
那奶妈挺着饱满的胸脯,略是鄙夷地看着她道:“咱们先去也都是伺候贵人家的奶妈子,王妃的弟弟又岂能让你这样的下贱人触碰到,况且你身无二两肉,连像样的餐食都吃不到,哪里来的奶水喂孩子。”
春黛涨红了脸,转身往姜承肄屋里走去,却见姜承肄屋里自有两个漂亮的奴婢伺候。
姜承肄见她过来,又瞧见她穿着仍是进府时的那一身旧裙,比王府里的下人穿着都要磕碜,忍不住皱了皱眉。
“回自己屋子里带着,不要到处乱走动。”姜承肄呵斥她道。
她一肚子气,却也不敢对着他发泄,只能转身回了屋去。
他们这边的动静自有丫鬟专程来向姜荺娘禀报。
姜荺娘修剪着花枝,听得一脸平静。
待庄锦虞听说了这事情,也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只吩咐管事王妃要做的事情不必通过他,直接听从便是。
管事这才安心去了。
隔两日姜荺娘才抽出空来回了薛府里去。
薛老太太知道她府里的事情,与她说道:“想当初你父亲那样待你,你如今这样做,是否值得”
姜荺娘道:“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你叫我弄死他也是不可能的,让他与那姨娘在府外抱着幼子哭天抹地污了瑾王府的名声,只怕也难听得紧,倒不如召进府里来,徐徐解决。”
薛老太太到底不是她,也无法替代她去做出决定,只好随她去了。
她转而又告诉姜荺娘:“你先前与四丫头要好,不如去看看她。”
姜荺娘问:“四姐姐怎么了”
薛老太太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身子骨似染了不好的毛病,你二舅母去了寺庙里拜了又拜,她偏久病不愈,好在司空先生留在了府里照应着她,不然也是棘手得很。”
姜荺娘听着前面尚且惊疑不定,以为薛桂瑶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再听到后头,竟隐隐察觉出那么一丝怪异。
她过去看望对方,见薛桂瑶仰在榻上,除了面色苍白,并无不妥。
“你好端端的,怎就病了”姜荺娘问道。
薛桂瑶轻咳两声,与她眨了眨眼,低声道:“也不知怎么的,最近动不动就会晕倒,幸而司空先生回来的极是,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的救了。”
姜荺娘看着她,愈发怀疑,“你竟不肯与我说实话”
薛桂瑶道:“我说的就是实话,妹妹还是少问的好,若是知道的太多,指不定到时候你也是有连带责任的。”
她说了这话姜荺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叹了口气,只低声问道:“这样做当真值得”
她才问出了口,才想起来自己才在薛老太太哪里被问过这话。
薛桂瑶道:“人各有志,我又岂能轻易认命,若是这回再不行,我也就死心了。”
她说完又与姜荺娘挤眉弄眼。
姜荺娘不解,却看是司空越进了屋来。
他仍是那副平静模样,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姜荺娘亦不知道他会去而复返到底是因道义,还是与薛桂瑶有那么一丝牵扯。
然而薛桂瑶赶她走的意图实在明显,她也只好起身出了屋去,不再打搅他二人。
她回头看去,实在不知他二人会走到哪个地步。
等她回了王府之后,在后院的姚姑姑又特意过来告知她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