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花如令和陆小凤,花满楼脸色僵硬,扶着桌子想坐下来,却摸了好几次都摸了个空。
苏幕遮走上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手微微颤动,让他也有些不安,“你……可还安好”
花满楼的手很凉,苏幕遮仔细地握紧,他的手比花满楼的稍大一些,恰好能紧紧裹住,掌心滚烫直直暖到心里。
“无事……”花满楼对他笑笑,脸上满是虚弱苍白。
苏幕遮抿唇,抬起手小心擦掉花满楼唇角咬出的血迹,“没关系……”
没关系什么,他不知道,脑袋一片空白,他知道花满楼现在状态很不好,如何安慰他却是茫然无措,犹豫了半晌,他慢慢拢住花满楼的肩膀,走了几步把人虚虚搂进怀里,低下头轻轻在他脖颈磨蹭。
非常的……温暖……
蹭在脖颈的脑袋很温顺,翘起的碎发有点痒意,青年呼吸间打在皮肤上,潮热又暧昧。
花满楼不自觉搂住苏幕遮,低叹一声。
缠绕自己多年的梦魇一朝回归,他不能说自己没有愤恨痛苦,目盲之事虽是早已释怀,但带给自己家人的,朋友的伤害却依旧在隐隐作痛。与此同时,还有几分尘埃落地的踏实感涌上心头,最初听到本应死去的铁鞋大盗足音又在耳边回荡之时,他心里已猜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让这件陈年往事彻底做个了断。
百感交集,最终,仍是化为一声叹息。
“我没事了。”花满楼摸摸苏幕遮的头,语调恢复了平日的优雅温文。
“真的……没事…….”苏幕遮退后几步,歪着头细细观察花满楼,可惜后者的微笑毫无破绽,他看得眼睛发酸都没看出什么名堂。
“嗯。”花满楼主动走过去,抱了抱苏幕遮,“谢谢。”
苏幕遮一僵,后退几步,揽住自己的温度稍纵即逝,怀里迅速变冷,他动动手指,克制着想要再蹭上去的欲望,又退几步,嗓音变得冷漠:“花满楼,我说过的,我是条养不熟的狗。”
所以你要小心啊,别被我愚蠢的示弱骗了,让我有机会趁虚而入狠狠给你一口。
花满楼脸上笑意加深,温声道:“阿苏你真的是……很温柔呢……”
会这么提醒别人提防自己,如此笨拙的温柔,只会让人……满心欢喜。
温柔我吗苏幕遮看着花满楼,指尖点在那人唇上殷红的伤口上,微微的濡湿让他像碰到了烙铁迅速挪开,手指蜷缩在一起,呼吸一滞,埋着头快步离去。
听着耳边脚步声渐远,花满楼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唇角的笑在水雾里愈发看不真切。
苏幕遮坐在屋顶,摊开手,掌心被自己掐出深深的印痕,指尖似乎还存留着滚烫的热意,薄唇扯出一个笑,舌尖舔舔唇角,喉咙里许久才送出一个单音:“蠢……”
他自己也未曾察觉,那笑里藏了多少苦涩自嘲,那声呢喃里,又隐了多少缠绵缱绻。
再养不熟的狗,也终究改不了狗的本性,谁对他好,他就忍不住想摇摇尾巴,讨好地叫两声,期待着能被揉揉脑袋,夸奖一声。
你看,多蠢。
苏幕遮安静地坐在那里发着呆,三层小楼的屋顶让下方一览无余,张灯结彩的桃花堡,忙忙碌碌的下人,夏日里满眼葱茏,一个花园里凝了整个江南的秀丽烟雨。
还有一只孜孜不倦往屋顶上爬的蠢东西。
那是只通体雪白的猫儿,一身柔软细密的白色长毛,体型不大,四条腿更是埋在毛里看不清楚,这让它向上攀爬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向上滚动的毛球球。
它是只被养的很好的家猫,爬房子的姿势惨不忍睹,向上两步又向下滑一步,花了好些时候才费力地攀上房顶,一抬头就看见苏幕遮在上头坐着,惊吓之下长叫一声,直直摔了下去。
“蠢东西。”苏幕遮提着猫咪的后颈把它拎起,悬空的猫儿紧闭双眼,喵喵惨叫着四爪挠腾,一身毛炸成了个大毛球,看着十分滑稽。
莫名的,心情就好了一些。
把猫放在屋脊上,到底还是留了几分祖先的灵巧,晃了几下竟是站稳了,还能慢腾腾的迈着步子挪动。
“喵――”猫儿软绵绵地叫了一声,伸出爪子去够苏幕遮的衣角,一双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睛我见犹怜。
苏幕遮素来对着这些小东西比对人多几分耐性,侧头瞥了它一眼,手掌在它脑袋上揉了揉。
猫儿舒服地眯缝起眼,抖着耳朵趴下来,把后背也送到苏幕遮掌下。
它的毛很长,手指穿梭而过,顺滑温暖,让人舍不得放开。
摸了一会,猫咪呜咽着动了动,翻了个身想把肚皮露出来,但是它忘了自己正躺在哪里,身子一动就骨碌碌顺着瓦片往下滚。
“喵!”猫咪扒拉着瓦片,险险挂在屋顶,被苏幕遮拎了起来。
“怎么能这么蠢…….”嘴里说得嫌弃,却又口是心非地把猫儿放在腿上,习惯了握刀的手,落在雪白毛皮上的力道轻得不可思议。
猫儿撒娇般拖长尾音,四爪缩起露出最为柔软的肚腹。
这个男人虽然满身的血腥味,可是真的很温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