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你得到了三百万,并即将得到下一个五百万,你以为你前程似锦,却在即将得到那五百万时失败,非但没得到那五百万,连已得的三百万都失去了,你会怎么做”
赵香君皱眉“我会努力,拼尽一切去得到这八百万。”
“然后你发现,不管你怎么努力,你都得不到,最终,你只能同那些你看不起的人为伍,过你不想要的生活,再发生,你以为的得到,其实都是虚的,是一场骗局你的面子里子全都没了,不仅仅是这样,你会比以前更惨”
赵香君复杂地说“我会崩溃。”
“对,要的就是这种丧失信仰和冲劲的崩溃。”陆之韵微微笑着,仿佛她适才说的,如同“今日天气很好”一般的简单。
赵香君盯着陆之韵看了片刻,幽幽地说“我倒是没发现,你竟这么狠。”
陆之韵微笑道“不过一个故事而已,它足够吸引你动笔么”
“自然。我现在很期待后面的情节,让我忍不住想打你,目前只肯给这么些情节,偏又吊足我的胃口,又不肯立时拿出后续的情节简直过分”
“那你也得等我写出来呀。来,以茶代酒,我向你赔罪,好不好”
“那行吧。”
赵香君勉为其难地顺着台阶下了。
他们一起吃了个午饭,又一起看戏。
到下午两点,赵香君便离开清园,去上班了。她不仅仅是赵家的小姐,同时自身也有事业的,目前是香城公报的主编。
与此同时。
吴母灰溜溜地回到了那间小公寓。
她在门口刚拿出钥匙开门,对过的门便开了,却是好几房的邻居太太都在对过聊天,听到钥匙的声音开门出来。
对上好几张嘲讽的笑脸,吴母面上顿时便有些讪讪地,其中有一个便道“这是哪一位富家太太,怎么也和咱们一样,住这穷酸房子呢”
“听说她儿子媳妇要接她去享福的”
说话人故意拉长了声音。
又有人学着从前吴母的语气,说她说的那些话,吴母臊得面红耳赤,道“你们积些德罢”
说完,她竟是觉得无比委屈,苦从心来,喃喃重复道“你们积些德,少说两句罢少说两句罢”
她开了门,进去。
“砰”
门关上了,她背靠着门,门外犹有平时聊天的太太们嘲笑她的声音。
竟是泪如雨下。
庄南生刚应邀,去赴了一场宴。
他是打定主意,再不同陆之韵有瓜葛的。车子从饭店出来,他坐在后座上,总是心神不宁,总忍不住想,倘或他没去,她应当如何想。
也许会生气,会觉得没面子。
但他总算是离了她的魔爪,她的魅力并不总对他管用的,她并不能吃定他,总有那么一两回,他会赢。
璧如这一次,只要他能赢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车子行驶在人潮中,天气有些闷闷的热,令他的额头都沁出了汗珠。而隔着车窗传来的,外面的喧闹和嘈杂,还有一股子莫名的燥意,正如他此刻杂乱的心绪。
到路口时,司机问“六少爷,去哪里”
庄南生揉揉额角,肃着脸道“回庄公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一如这个夏日的热一般难捱。
陆之韵在雅间,倚着窗,看下面的角儿们唱戏,听满堂喝彩,手里要摇着一把折扇,心绪却是无比宁静。
仿佛此刻的喧嚣,都与她没有干系。
她在等人。
距离下午三点,还有半个小时。
二十分钟。
十九分。
十八分。
十七分。
十六分,她看到云老板迎了出去,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颀长的、气质卓绝、美貌亦卓绝的男人。
十三分。
雅间的房门的被扣响。
陆之韵亲自上前,将门拉开,便看到了笑容温和儒雅的云老板,和冷着脸、周身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的庄南生。
他显然是有些气急败坏。
绝不是对她。
是对他自己。
恨他自己管不住这双腿,她却得意于这一点。
云老板同陆之韵寒暄两句,便出去了,只留下陆之韵同庄南生。
庄南生本来是气急败坏的,可他看陆之韵慵懒地靠在墙边,偏了头,对着他,嫣然一笑,那仿佛氤氲着雾气的眸子有种别样的美丽和欣悦,他心底的那股气,便有些散了,只问她“你请我来,所为何事”
陆之韵仍旧将一双眼瞅着他,眼中有笑意,嘴角亦上扬,却不说话,只把他的手从裤兜里扯出来,将自己的五指挤入他手指的缝隙,同他十指相扣。
他微微挣了挣,却不是走心的拒绝,更像是徒劳的、自欺欺人的挣扎。
而陆之韵更用力地握紧,唇畔一扬,神采奕奕地笑“我同你,谈情说爱,谁说一定要有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