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青次日醒来就得到了父亲已经大好的消息,她高兴的来不及用早膳,便巴巴的跑了过去。
唐守丰已无大碍,正伏在案前,提笔写着什么,见了唐青青,便放下笔来,出声道,“还知道回来”
唐青青站在门前,见父亲的脸色不似昨日那般苍白,便放下了心,嘟囔道,“我又没走很久。”
不过面对严厉的父亲,她到底不敢把这句话说的太大声。
唐守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脸上毫无波澜。
父女俩几日不见,便随意聊了几句,唐守丰似乎还有事情,唐青青见状也没有多待。
回去的时候,唐青青却在院子里,看见那些平日忙碌的下人们,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什么,她隐约听到了楼溪悟的名字,便下意识的走了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
围在一起的下人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俱是一惊,见来人是唐青青,皆魂不附体的都跪了下去。
唐青青对这种惧怕,似乎习以为常,还以为他们没听到,便又问了一遍。
其中一人才结结巴巴的回道,“回三小姐,奴才们在说在说昨日抓到的邪教中人。”
邪教唐清清有些不明所以,经过一番仔细询问后,她这才知道昨日夜里发生的风波。
偏偏下人们还众口一词,都说与他们一同回来的楼溪悟,是启泉教中人。
这怎么可能,唐清清只当他们弄错了 。
她揉了揉额头,莫名有些生气,便逮着还在跟前的几位下人,训斥了一番。
下人们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承受着她的厉声疾言,唐青青跋扈惯了,嘴巴也向来不饶人,直到威胁够了才罢休,她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众人,撇了撇嘴。
唐青青不傻,下人们虽爱嚼口舌,但也不会这么没规矩的胡言乱语,一定是昨日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知道答案,只能去找江圣泠。
挥退下人之后,唐青青脚步顿了顿,便改了路线,向江圣灵所在的院落走去。
武林盟与唐家堡,因有姻亲的关系,一向交好,所以唐家堡内有一处院落是为江圣泠专门准备的,幼时江圣泠心血来潮时还曾亲自题字为客居。
不多时唐青青便走进了江圣泠居住的院落,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在枝干都枯萎的桐树后,江圣泠坐在早已结冰的荷塘边,他半抬着头,目光专注的看着一处,不知在想着什么。
唐清清步履未停,走到江圣泠的身边时,才发现他的衣服竟是湿的,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也不知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多久。
“表哥”唐青青咬着嘴唇,轻轻叫了声。
那人闻声回过头来,疲倦的眼底布满了深红色的血丝。
面色颓败的像个病入膏肓的游人,再没有一点昔日那个意气风发,孤胆剑客的神采飞扬。
唐青青何曾见过他这般颓废的模样,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起先那些下人们如何说她都不相信的话语,不知为何,在见到江圣泠的这一刻唐青青突然间就相信了。
可是即便楼溪悟是启泉教人,两人立场敌对,但只要真心相爱,这些难道就不能克服吗
唐青青似乎也陷入了纠结当中,在荷塘边坐了下来,她没有安慰过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江圣泠对楼溪悟的喜欢,这一路上唐青青是看在眼里的。
设身处地的想过之后,唐青青踌躇了下,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表哥,你如果真心喜欢,为何要在意她的身份呢”
江圣泠似乎没想过她会这么问,僵硬的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好半响才动了动嘴唇,声音低哑,“如果你喜欢的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你会如何”
十恶不赦,唐青青总觉得楼溪悟不像,但她还是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江圣泠似乎并不执着于她的答案,动了动麻木的双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如果”唐青青似乎已经想通,她看着江圣泠远去的背影,急急的开口道,“如果那人真心待我,我才不管他是十恶不赦,还是大奸恶极。”
她似乎是急着想证明什么,说的掷地有声。
回答她的却是江圣泠的无动于衷的嗤笑,和渐渐远去的背景。
他不但待我不好,还欺我,骗我,将我的真心践踏的一文不值。
江圣泠握住腰间的长剑,暗沉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狠绝。
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开口,“启泉教中人一向作恶多端,我该杀了他的。”
唐青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微微叹了口气,每个人心中的道义和取舍都不一样,江圣泠太看重正邪之分,眼里又容不得沙子。
不像自己,若是喜欢上一个人,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她想的简单,却不知道,江圣泠自小被灌输的观念就是正邪不两立,这么多年来早已深入骨髓,即便对方是楼溪悟,他也无法跨越心里的那道鸿沟。
他的人生自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秉公无私,墨守成规。
离经叛道是江圣泠从未想过也不可能会去想的。
昏暗的地牢中,红烛早已燃尽,在晨间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蜷缩在墙角的人才动了动身体,而后慢慢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