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云流站在窗口, 脸上一直带着的轻快神情慢慢散了,她伸手把木棍支起的窗扇合上, 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出来吧。”
房内一片寂静, 隔绝了窗外的雨声以后, 房内似乎便只有她这一声声音。
一个身穿紫色长服的黄脸中年人从两道木柜之间走出, 轻轻拍手,阴鸷笑道:“不愧是大宫主。”
单云流抖了一下昂贵如玉的白缎袍子,低声说道:“你走吧,我今天不想杀人。”
黄脸男人似乎听到了天大的好笑事, 失声道:“你放我走”
单云流似笑非笑。
“你被人以掌拍伤,浑身内力都要护住心脉, 不断修复,不能喘一口气, 单云流啊单云流, 你执掌绝宫七年,前些年更是一消失就消失了三年!你把你叔叔我当什么人了这些年我为绝宫伏低做小,你眼里却可有我半点位置”
单云流自然知道他这叔叔令人作呕的心思, 又无奈他没有什么把柄在自己手里, 原想着这趟回了陵州便给他下个套,等着他钻进去,没成想他却在这个时候来了。
“先前那被你支走的人是谁那青衣女子武功也好, 一会儿叔叔便把她杀了,送她上路,想她死之前能跟侄女你这般国色天香的女人磨镜子, 一辈子也——”
黄脸男子的声音突然哽住。
他整个人被单云流掐住脖子,双目暴烈,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是不信,单云流没有武器,没有内力,到底是怎么杀的他
“叔叔,你怎么还是这般没用”
“杀你,一朵木花足矣。”
黄脸男人的身子慢慢软下去,单云流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他整个人便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喉咙上,镶嵌着一朵木花。
木梨花通体圆润,并不锋利,单云流是生生凭借一股巧劲,将其打进对方体内的。
单云流在他正得意的时候,走到他面前,将这朵木花塞进了他喉咙里,打断了他的话。
他若不故意说那些话激怒单云流,或许还可以多活一会儿,单云流也不会在此处杀他。
只可惜他算错了。
单云流一击得手,摇晃了两下,面色发白地后退几步,坐在桌边凳子上。
单云柔这才推门而入,看着屋内一切,慌张说道:“都怪我!我竟然这般迟钝!您没事吧。”
单云流按耐住心中摧不破的烦躁,闭上双目调息,单云柔忙把人拖了出去,叫小二搭把手把人拉出客栈,清洗了地面,开窗散了血腥气。
做完这些,又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单云流睁开眼,正好看到面前刚刚出现的青色身影。
单云流与先前判若两人,朝谓枫点头示意。
“回来的有些迟。”
谓枫冲她笑笑:“原本半柱香就解决了的事,可我小时候听家里人说,清明节时死去的人,若没有坟墓,便会化成孤魂野鬼,我便将他们埋了。”
她以前也同向梨说过这样的话。
向梨当时说以后看到死去的野兔山鸡,小动物们,不管是什么时节,也要埋了。
这么一想,谓枫觉得自己还要谢谢秦桃与秦长海,好来他们将向家人埋葬了。
她紧紧盯着单云流的细长白嫩手。
单云流一脸不以为意,淡然道:“鬼神之说都是骗小孩的,相信谓姑娘也不会信,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单云流出门后,谓枫觉得屋里有什么异样之处。
仔细观察一番后,发现桌上,她雕刻的那朵木梨花不见了。
谓枫喜出望外。
没想到这个女子看起来端庄大气,喜怒不形于色,背地里却喜欢她的小玩意儿,还偷偷拿走。
是夜,小二敲门,送进热毛巾来。
小二是个滑头,见过不少走南闯北的江湖人,从没见过像单云流这样好看的女子,之前在店内吃饭时,他也会时不时地壮着胆子看上单云流一眼。
此刻他将热毛巾递给单云柔,起身关门时,只是余光瞥见单云流坐在床前的侧影,就赶紧深深低下头去。
小二忘不了今天那名紫衣男人的死状,当时他就尿了裤子,要不是被那名婢女以剑逼着,他断然不会在这客栈多留一刻钟。
“咚咚咚!”
不一会儿,小二又哆哆嗦嗦敲开房门。
“何事”
单云柔脸色颇为不悦,小二难为情地说道:“姐姐,别怪我,是……楼上那位女客人,托付我将这个送过来。”
小二双手捧着一个布袋,待到单云柔好奇接过后,赶忙转身离开。
单云柔走进屋,凑在光线下,看着这一绣工尚可的荷包。
白底,临纹,仙鹤栩栩如生。
跟宫主袍子如出一辙。
单云柔递过去,单云流斜眼看了一眼,放下手中书本,接了过来,动作快了几分。
单云柔眼色晦暗。
单云流轻解束扣,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朵白木雕刻的木梨花,教之前那朵小些,也更为精致圆润。</p>
她爱不释手地摸了两下,又有些怀念似的看着放木花的袋子。